红墙之内,缟素漫天,钟鼓之声低沉呜咽,百官素服缓行,连宫道旁的松柏都似染上了悲戚。然这哀恸之下,帝国的运转未曾停滞——前朝与后宫,如同一架巨车的两轮,在年轻的皇太孙朱雄英与太孙妃徐锦云的各自执掌下,沉稳前行,将动荡的隐患悄然消弭于无形。
武英殿的朱漆大门,已多日未曾完全敞开。自马皇后崩逝,洪武皇帝朱元璋便将自己困在此处,殿内仅留三四名心腹内侍伺候汤药膳食,连太子朱标前来探望,也常需在外静候许久。龙椅空置,御案蒙尘,帝国的政务重担,如泰山压顶般,尽数落在了东宫书房,压在了皇太孙朱雄英的肩头。
东宫书房内,烛火彻夜不熄。朱雄英身着素色常服,腰间束着一根墨色玉带,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却也难掩眉宇间的倦色。他的案头,文书堆积如山,既有来自各省的灾情奏报、边防驿传,也有六部呈上来的丧仪章程、人事调度,每一份都需他亲自批阅、定夺。
“殿下,这是工部关于孝陵收尾工程的奏疏,言称部分石雕需待开春方能完工,请示是否暂缓下葬时日。”东宫洗马杨荣手持奏本,轻声禀报。
朱雄英头也未抬,笔尖在纸上疾走,片刻后掷笔于案,沉声道:“孝陵工程早已定下工期,岂能因石雕迁延?传孤口谕,令工部遴选能工巧匠,日夜赶工,务必在发引前完工。若人力不足,可从京营抽调闲杂人等协助,一切以皇祖母按时入葬为重。”
“臣遵旨。”杨荣躬身应下,心中暗叹:太孙虽年轻,却已有决断之威,这般雷厉风行,倒有几分洪武爷的影子。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李原名捧着一册厚本,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躬身道:“殿下,灵前祭品及各国使节吊唁的仪轨清单,已拟定妥当,请殿下过目。”
朱雄英抬手接过,手指抚过泛黄的纸页,目光如炬,快速翻阅。当看到“朝鲜国进献夜明珠三枚,西域诸国献琉璃器皿百件”时,他眉头微蹙,指着那几行字问道:“李尚书,皇祖母生前常说,‘国之礼,在诚不在奢’,这些珍宝虽贵重,却非治世所需。如今国丧,当以简朴为先,何必用这些华而不实之物?”
李原名额头冒汗,连忙解释:“殿下,各国使节远道而来,若拒收其礼,恐失邦交颜面……”
“颜面不在珍宝,而在大明的气度。”朱雄英打断他,语气坚定,“传孤的话,告知各国使节,皇祖母一生节俭,不喜奢靡,今逢国丧,更应恪守简朴之礼。所献珍宝,可暂存内库,待国丧结束后,或充作军饷,或赈济灾民,如此方不负使节心意,也合皇祖母遗愿。灵前祭品,尽数换为五谷、布帛、时令蔬果,务必贴合皇祖母生前习性。”
“臣……臣即刻去办!”李原名躬身退下,心中对这位太孙的敬畏又添了几分,不仅熟知马皇后的喜好,更能以大局为重,不拘泥于俗礼,这份见识,远非寻常皇子可比。
不多时,刑部尚书杨靖匆匆而入,手中拿着一份卷宗,神色凝重:“殿下,江浙巡按御史密奏,苏州知府张士诚之子张茂,在国丧期间私自开设酒肆,聚众宴饮,甚至命伶人演唱艳曲,百姓颇有怨言。”
朱雄英闻言,眼神骤然变冷,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沉声道:“张茂?其父张士诚曾割据江南,负隅顽抗,皇祖父念其旧部归降,才留他一脉性命,如今竟敢如此放肆!”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冰冷,“《大明律》明定,国丧期间,官民不得宴饮作乐,违者当严惩。张茂身为罪臣之后,不思安分守己,反而公然犯禁,若不严办,何以服众?”
“殿下之意是?”杨靖问道。
“将张茂捉拿归案,押解至京,于午门之外公开审讯。”朱雄英一字一句道,“按律,杖责八十,流放辽东,终身不得返籍。其开设的酒肆,尽数抄没,充入官库。另,苏州知府未能察觉下属犯禁,疏于管教,罚俸一年,降职留用。将此案缘由、处置结果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臣遵旨!”杨靖领命而去,心中暗忖:太孙此举,既严惩了罪犯,又敲打了地方官员,还借此警示了那些心怀异心的前朝遗老,真是一举三得。
此时,东宫侍卫统领蒋瓛快步进来,单膝跪地:“殿下,燕王殿下已在殿外等候半个时辰,言有北方边防要务禀报,请求即刻面见。”
朱雄英正在批阅一份关于北方军粮调度的奏疏,闻言头也不抬,淡淡道:“孤这便处理完军粮之事,让王叔稍候片刻。”
蒋瓛迟疑了一下,又道:“殿下,燕王殿下此次带来了北平都司的密报,言称蒙古鞑靼部近来在边境异动,恐有南下之意,事态紧急……”
“越是紧急,越要沉着。”朱雄英终于停下笔,抬头看向蒋瓛,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军粮调度是边防根基,若根基不稳,即便王叔带来再好的计策,也难以施行。你去回复王叔,孤知晓事态紧急,待处理完手头事务,即刻召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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