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七年七月,阿勒泰的天空蓝得像一块未经打磨的琉璃。张承德站在喀纳斯湖畔,深吸了一口带着松香和湖水腥味的空气,他带领的科考队已在此驻扎了半个月。
“张工,设备调试好了。”年轻的技术员小李从帐篷里探出头来。
张承德点点头,望向湖面。喀纳斯湖如同一匹展开的碧绿绸缎,在阿尔泰山脉的环抱中静卧。当地哈萨克老人称之为“圣湖”,说湖中有灵,不可惊扰。工作队进驻时,几位长者甚至阻拦过他们,说历年来惊动湖灵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别听那些迷信,”地质学家王振华拍着他的肩说,“科学会给我们答案。”
但此刻,张承德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湖水,心中莫名泛起一丝不安。
湖心探测进行到第三天,声呐屏幕上出现了异常。
“这、这是什么?”小李盯着显示屏,声音发颤。
张承德凑近屏幕,瞳孔猛然收缩。声呐显示湖心深处有一个长约二十米的巨大阴影正在缓慢移动。它不像任何已知的水生生物,形状不规则,时而伸展如网状,时而凝聚成团。
“技术故障吗?”王振华皱着眉头。
小李擦了擦汗:“设备正常,目标确实存在,而且...它在上升。”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惊呼。队员们冲出帐篷,看见湖面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改变颜色——从碧绿变为浑浊的奶白,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湖中倾倒了大桶牛奶。
“地震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张承德感到脚下传来低频率的震动,不是地震那种剧烈的摇晃,而是一种持续的、沉闷的嗡鸣,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湖底苏醒。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腥味,像是鱼腥和水草**的混合气味。
“看湖面!”小李指着湖心。
湖心的奶白色水体开始形成漩涡,那漩涡缓慢旋转,发出低沉的咕噜声,仿佛湖底有个巨大的喉咙在吞咽。
张承德突然想起当地的一个传说:喀纳斯湖底住着“水灵”,它是历代淹死之人的怨念凝聚而成,会变化形状,吞噬生灵。
“无稽之谈。”王振华强作镇定,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
恐惧在队伍中蔓延。有人开始后退,有人则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着湖面的异变。
张承德强迫自己冷静。他是队长,不能慌乱。但当他看向那越来越大的漩涡时,一段被封存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十年前,他的父亲——一位地质学者,也曾带队考察喀纳斯,却在湖中神秘失踪,仅留下一本残缺的日记,上面写着:“湖中有物,非鱼非兽,似有灵性...”
“张工!声音!”小李的惊呼打断了他的回忆。
那低频率的震动声中,渐渐混杂了一种类似呜咽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水下哭泣。湖边的松林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回应。
“它、它在召唤...”队里唯一的女性成员赵晓梅脸色苍白,她是生物学家,本应是最理性的人,此刻却双手紧握胸前的护身符——那是进山前一位哈萨克老人送给她的。
张承德注意到,赵晓梅的眼中不仅有恐惧,还有一种奇怪的迷恋,她正一步步向湖边走去。
“晓梅!回来!”他大喊。
赵晓梅恍若未闻,继续向前,嘴里喃喃:“你们听见了吗?它在叫我...”
王振华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她,她却突然挣扎起来,力大无比:“放开!它在等我!它说能让我见到死去的母亲!”
张承德心头一震。赵晓梅的母亲三年前病逝,这是队里人都知道的。
低沉的呜咽声越来越清晰,湖面的奶白色越来越浓,几乎像凝固的奶油。震动加剧,帐篷开始摇晃,设备箱倒地发出砰砰声响。
“看!影子!”小李指向湖心。
在奶白色的水体中,一个巨大的阴影缓缓浮现,它没有固定形状,但隐约可见类似人脸的轮廓,还有无数细小的、如手臂般的触须在周围舞动。
恐惧达到了顶点。有人开始呕吐,有人跪地祈祷,有人则像被施了定身法,呆立不动。
张承德强忍恐惧,大声呼喊队员们撤离。但他的声音在那低频震动和呜咽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赵晓梅突然挣脱王振华,冲向湖面。
“晓梅!”张承德追了上去。
就在他抓住赵晓梅手臂的瞬间,湖中的阴影猛然伸展,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形成一个人形。那人形模糊不清,但张承德却觉得异常熟悉。
“父亲...”他喃喃道。
水形人影向他伸出手,似乎在召唤他。张承德感到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走进湖中,与那影子相会。
“不!”赵晓梅突然尖叫,“那不是你父亲!它在读取我们的记忆!它在利用我们的思念!”
张承德猛然惊醒。他想起父亲日记的最后一页,那被他撕下隐藏的内容:“湖中之物能窥人心,显化心魔,慎之,慎之!”
他咬牙拉着赵晓梅后退。湖中的影子开始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尖啸,仿佛无数玻璃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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