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夏天,海陵岛上游人如织。咸腥的海风裹挟着防晒霜的气味,沙滩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泳衣和救生圈。马尾岛的日落是当地一景,每到傍晚,沙滩上就挤满了举着相机的游客。
梁文斌脖子上挂着新买的尼康D100,这是他特意为这次旅行购置的。作为一名小学教师,这笔开销花去了他两个月的工资,但他觉得值得。自从妻子林晓梅三年前病逝后,摄影成了他唯一的慰藉。这次独自来海陵岛,也是为了实现当年对妻子的承诺——带她看一次马尾岛的日落。
“晓梅,我终于来了。”他低声自语,手指轻轻摩挲着相机边缘。
夕阳缓缓西沉,把天空染成橘红与紫罗兰交织的绸缎。梁文斌选了个僻静位置,架起三脚架,调整焦距。海面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地的金箔。就在他连续拍摄十几张照片后,取景框里突然闯入一个异常的东西。
一艘船。
一艘三桅帆船,帆破桅折,静默地航行在金色海面上。
梁文斌放下相机,眯起眼睛望向远方,那艘船依然在那里,黑色剪影在落日余晖中格外醒目。他重新举起相机,拉长焦距,船体细节变得清晰——破损的帆布如褴褛的衣衫垂挂,桅杆倾斜,船身木质结构依稀可辨。最令他不安的是,甲板上似乎有人影晃动。
“怪事,旅游指南上没说这里有仿古船啊。”他喃喃自语,手指却不由自主地继续按下快门。
回到酒店,梁文斌迫不及待地导出照片。在电脑屏幕上,那艘船更加诡异。船体似乎非常古老,样式与他见过的任何仿古游船都不同。放大照片后,他脊背一阵发凉——甲板上那些模糊的人影,似乎都面朝他的方向,一动不动。
当晚,梁文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站在海滩上,那艘三桅船就停在不远处,海水拍打着船身,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一个穿着旧式服装的女人站在船头,向他招手。最让他心惊的是,那女人的轮廓像极了晓梅。
梁文斌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天色微明,海风掀起窗帘,带来一丝凉意。
第二天,梁文斌向当地渔民打听那艘船的事。
“三桅帆船?”老渔民皱起眉头,古铜色的脸上皱纹加深,“这一带早就没有那种船了。”
“可能是新设的旅游项目?”梁文斌不甘心地问。
老渔民摇摇头:“不可能,我是渔民世家,海陵岛附近有什么船,我一清二楚。”他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你看到的,可能是‘鬼帆’。”
“鬼帆?”
“老辈人传说,海上偶尔会出现一艘破旧的三桅船,那是清朝的海禁船,专门拦截走私盐贩的。据说有一次,船上的官兵发疯,互相残杀,全船近百人无一生还。从那以后,那艘船就时不时出现在海上,尤其是日落时分。”
梁文斌不以为然地笑笑。作为一名教师,他对这种乡野传说持保留态度。
然而,当晚整理照片时,他发现了更加诡异的事情。一组连续拍摄的照片显示,那艘船的位置几乎没有变化,但在最后一张照片中,船头那个酷似晓梅的女人影像变得更加清晰——她手中似乎拿着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
梁文斌放大图片,心跳骤然加速。
那是一条项链,和他送给晓梅的定情信物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手指颤抖地打开行李箱,翻出一个丝绒小盒。里面是一条银质海豚项链——和照片中女人手中拿着的完全相同。
梁文斌一夜未眠,晓梅病重时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回。她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握着他,气若游丝:“文斌,答应我,不要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好好活下去...”
他答应过她会好好生活,但这三年,他只是行尸走肉般度过每一天。
第三天黄昏,梁文斌鬼使神差地再次来到马尾岛同一地点。夕阳如火,海面鎏金。他举起相机,不安地扫视着海平面。
起初,什么都没有。就在他松了口气,准备收拾器材时,那艘船又出现了。
比上次更近,更清晰。
梁文斌的心脏狂跳起来。透过长焦镜头,他能看到船身上斑驳的漆色,破损的帆布随风飘动,甲板上的人影也更加分明。那个酷似晓梅的女人依然站在船头,面朝他的方向。
突然,他的相机屏幕闪烁起来,发出刺耳的杂音。梁文斌慌忙放下相机,发现海面上起雾了。灰色的雾气正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吞噬着海岸线。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那雾气中似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人声。
“文...斌...”
风中的声音细微如丝,却直刺他的心扉。那是晓梅的声音。
“晓梅?”他不由自主地向海边走去,海水浸湿了他的鞋袜,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雾越来越浓,那艘三桅船的轮廓却愈发清晰。它正缓缓向海岸靠近,破旧的船体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声。梁文斌闻到了一股混合着海水、腐烂木材和某种莫名熟悉的气味——晓梅生前最爱的茉莉花香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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