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题名的喧嚣渐渐散去,蓟城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然而,这场前所未有的策论试所激起的涟漪,却远未平息,它正以另一种更深刻的方式,渗透进幽州军政体系的肌理,重塑着权力的格局与未来的走向。
一、 新血入仕,波澜初显
中榜的士子们,怀揣着激动与憧憬,纷纷奔赴各自的岗位。他们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颗颗石子,激荡起层层波澜。
庞统被授予“幽州牧府参军”之职,品秩不高,却因能直接参与高层议事而地位特殊。当他第一次踏入州牧府那间象征着权力核心的议事堂时,几位早已在此的谋士反应各异。
荀彧秉持君子之风,虽对庞统的相貌略有讶异,但观其答卷知其大才,依旧温和见礼,并为他介绍了目前主要的政务议题。程昱则只是淡淡点头,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这位新同僚,似乎在衡量其斤两。郭嘉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倚在角落,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庞统,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物事。贾诩最是平静,仿佛庞统的到来与一件家具的添置无异。
庞统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卑不亢。当讨论到如何进一步消化冀州、应对可能来自曹操的威胁时,荀彧主张稳扎稳打,程昱强调加强边境戒备,郭嘉提议伺机挑动曹操与袁术矛盾。轮到庞统,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算洪亮,却语出惊人:“诸公之论,皆老成谋国。然统以为,眼下幽州之心腹大患,非在外,而在内!”
此言一出,满座皆静。庞统继续道:“冀州新附,世家大族盘根错节,表面顺从,实则观望。我军政革新,科举取士,触及其根本利益。彼等不敢明面反抗,却可阳奉阴违,于赋税、劳役、乃至地方治安上暗中掣肘。若不先将内部这些‘蠹虫’清理干净,整饬吏治,使我政令畅通无阻,则一旦大军外出,后方必然生乱!届时,前有强敌,后有隐忧,危矣!”
他提出了一套极为严厉的整顿方案:派遣得力干员,明察暗访,重点核查田亩户籍、税赋账目,对贪腐、渎职、尤其是暗中抵制新政者,无论出身,严惩不贷,借机将关键岗位换上可靠之人。
这番言论,与荀彧偏向温和的整合策略大相径庭,甚至比程昱的严苛更进一步,带着一股近乎酷烈的味道。荀彧微微蹙眉,程昱眼中却闪过一丝欣赏,郭嘉嘴角笑意更深,贾诩依旧不动声色。
最终,刘乾拍板:“士元之言,虽显激进,却切中要害。乱世用重典,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策。此事,便由士元牵头,仲德从旁协助,文若总揽全局,务必在三个月内,将冀州吏治梳理一遍!”庞统的首次亮相,便以其犀利的眼光和果决的风格,在权力核心留下了深刻印记。
与此同时,蒋琬已抵达那个位于冀州南部、靠近黄河、饱经战乱的小县。眼前是残破的城墙、荒芜的田地和面有菜色的百姓。他没有急于发布新政,而是带着寥寥几个随从,徒步走访了县内每一个村落,与老农交谈,查看沟渠,翻阅残存的户籍册,常常忙碌至深夜。一个月后,他才颁布了第一道政令,不是催粮征税,而是组织剩余劳力,以县府提供工具和少量口粮的方式,优先修复一条关乎数千亩良田灌溉的主渠。此举虽缓,却赢得了底层百姓的初步信任。蒋琬的沉稳与务实,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悄然扎根。
费祎在度支曹如鱼得水,他心细如发,算学精良,更难得的是善于沟通协调,将复杂的钱粮调度安排得井井有条,连一向苛刻的程昱都挑不出太多毛病。董允在刺奸吏的位置上,则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不避权贵,接连查处了几起郡县小吏贪墨案件,虽官阶不高,却已让一些心中有鬼的官员感到胆寒。
这些新晋的寒门子弟,正以其各自的方式,融入并影响着幽州的治理体系,带来一股蓬勃的朝气与效率。
二、 暗流反击,风波乍起
新政的推行,尤其是科举取士和随之而来的吏治整顿,不可避免地触动了原有利益集团。以崔琰为代表的部分冀州世家,虽暂时隐忍,但暗地里的抵抗已然开始。
他们不敢公然对抗刘乾的权威,便采取更隐蔽的方式:在地方行政中消极怠工,在税赋征收上做手脚,将难以处理的麻烦事推给新上任的寒门官员,甚至暗中散布流言,诋毁科举出身的官员“出身卑贱、不通礼法、急于事功、扰民不安”。
这一日,庞统正在核查巨鹿郡送上来的垦田账簿,发现几处明显的疑点,数据对不上,似乎有意隐瞒了新开垦的田亩。他立刻召见负责此事的郡府户曹掾,那掾吏是本地大族出身,面对庞统的质问,先是推诿搪塞,见庞统不为所动,便语带讥讽地说:“庞参军新官上任,急于立功,下官理解。只是这地方政务,盘根错节,非一日之功,有些旧例,恐怕非参军所能尽知。”
庞统何等聪明,岂会听不出话中之音?他勃然大怒,当场拍案斥道:“旧例?尔等所谓旧例,便是欺上瞒下、损公肥私之例否?刘幽州设科举,求贤才,为的便是革除尔等积弊!在本参军面前,还敢玩弄此等伎俩!来人,将此獠拿下,细细拷问,务必查清账目亏空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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