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走廊,灯光惨白。
只有几个保洁阿姨在拖地,远处舞台的喧嚣被厚重的隔音门切断,听起来像闷在水里的雷声。
陆燃扯松了领带,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终于随着肾上腺素的退潮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
“结束了?”苏渔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提着裙摆,像个逃跑的新娘。
“在这个圈子里,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陆燃从兜里摸出烟盒,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这是禁烟区,虽然现在估计没人敢罚他的款。
耳麦里,周锐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狂热,而是带着一种贤者时间般的虚脱和满足。
“老板,搞定了。”
“战况?”陆燃言简意赅。
“按照你的吩咐,当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盯着金曲奖现场,等着抓你‘数据传输’的小尾巴时,我和老顾直接切了他们的后路。”
周锐吸溜着鼻涕,“坐标海城西郊,废弃纺织厂地下三层。那不是什么纺织厂,那是‘高塔’在国内最大的‘数据农场’。”
陆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所谓“数据农场”,就是成千上万台手机和服务器组成的矩阵。那些平日里在网上带节奏、泼脏水、制造舆论风暴的“水军”,大部分都产自那里。
“巴别塔以为我要在公海跟他们打海战,结果我直接把他们家里的水管子拔了。”
“警方已经进场了。”周锐补充道,“一共缴获了两万多台设备,抓了三十几个维护人员。这帮人以为自己在挖矿,其实是在帮恐怖分子造谣。
老板,这回他们伤筋动骨了,起码半年内,国内的舆论场会干净得像特么的新闻联播。”
“干得漂亮。”
陆燃按断了通讯。
这一仗,赢得漂亮。
不是靠什么毁灭世界的黑料,也不是靠什么狗屁不通的病毒。
而是靠人性。
高塔傲慢,所以笃定陆燃会鱼死网破。
他们集中了所有的算力在金曲奖现场布防,却忽略了自己老巢的防御如同纸糊。
陆燃根本没想过曝光什么。
他只是站在舞台上,吸引了恶龙的目光,然后让队友去掏了恶龙的蛋。
“你在笑什么?”苏渔侧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探究,“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我在笑,今晚很多人要失业了。”陆燃耸耸肩。
两人转过拐角,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男人四十岁上下,穿着一件毫无特色的灰色夹克,发际线略高,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
他看起来就像那种在任何机关单位都能见到的、随处可见的中年科员。
但陆燃停下了脚步。
苏渔也停下了,她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这个男人的气场太稳了,稳得像一块立在激流中的磐石。
走廊不算宽,男人挡在了路中间。
他没有看苏渔,那双看似浑浊实则精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燃。
“陆先生。”男人开口,声音醇厚,带着一丝沙哑。
“有何贵干?”陆燃身体紧绷,但面上依旧懒散。
男人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在手里捏了捏,然后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借个火?”
这三个字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燃眯起眼,视线落在男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上。那是常年握枪的手。
“这里禁烟。”陆燃说。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男人意味深长地说,
“就像今晚的这场戏,规矩不许你乱来,但你还是把天捅了个窟窿。”
陆燃沉默了两秒。
他从兜里掏出那只并没有被没收的Zippo打火机,“咔嚓”一声甩开盖子,擦燃火苗。
明黄色的火焰在两人之间跳动。
男人凑过来,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青白色的烟雾在走廊里弥漫开来。
“我不抽烟。”男人突然说,
“但我这人有个毛病,看到有人在悬崖边上跳舞,我就想点根烟,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掉下去。”
“那您看清楚了吗?”陆燃收起火机。
“看清楚了。”男人弹了弹烟灰,
“跳得不错。姿势优美,落点精准。
最重要的是,你把那些藏在悬崖底下的虫子,都引出来了。”
他伸出一只手:“认识一下。安全局,特别行动处,代号‘守夜人’。”
陆燃没有立刻握手。
这个名头太大了。大到可以轻易碾碎整个娱乐圈。
“所以我之前的那些小动作……”
“都在监控范围内。”
守夜人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狡黠,“如果不是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周锐那个胖子能黑进全城的红绿灯系统?还是你以为,海城西郊的纺织厂,我们真的不知道?”
陆燃懂了。
这是一场默契局。
官方早就想动“高塔”,但这就好比屋子里的蟑螂,光靠拍是拍不完的,得有人放诱饵。
陆燃,就是那个最香、最疯、最不要命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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