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今天要干一件大事。
他在万达影城的洗手间里,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确认自己的台词。
高三了,马上大家都会各奔东西了,再加上之前那个叫做诺诺的女生给自己出主意,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给陈雯雯表白。
为此他特意摘了蒲公英,还用假的中华烟贿赂了一下电影院的那个放映员。
花、音乐、大声的告白,诺诺版三**宝。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用点头,神色狰狞,目光锐利,意思是“路明非你太棒了。”
他又没由来的想到初中时那个突然闯进又突然失踪的老大。
突然想到她干什么,都不知道失踪多久了。
路明非晃晃脑袋,把这个想法抛出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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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红毛妞,什么事?”
身着黑色作战服的修长身影半倚在摩托车上,脑袋和肩膀夹着电话,嘴里叼着根女士香烟。
“你还这么悠闲?你小弟可马上就要被整了。”
诺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黑衣人明显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腔调都变了。
“在哪儿。”
“万达影城,需要我把定位发给你吗?”
“不需要。”
她挂断电话,重新发动摩托车,狰狞的车身嘶吼起来,带着要摧毁一切的气势。
“好久不见……”
她自言自语道,摩托车如同利剑一样插入深沉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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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觉得,自己人生的剧本,大概是被某个嗑嗨了的编剧塞进了滚筒洗衣机,还他妈开的是强力漂洗模式。
此刻,他站在电影放映厅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与暧昧光影交界处,像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稻草人。
蒲公英估计早就被吹散了,而他正在cos那个小小的“i”,连稻草人都不如。
正前方,聚光灯(大概是哪个热心同学用手机手电筒客串的)精准地打在赵孟华身上。这厮西装革履,头发抹得苍蝇站上去都劈叉,单膝跪地,手里那束红玫瑰俗气得能直接送去葬礼当摆设。
赵孟华告白的声音抑扬顿挫,带着排练过八百遍的深情,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有意无意地扫过路明非。
“嘿,真傻。”路明非对自己说,辛酸一直冲到鼻孔。
他没力气了,贴着屏幕缓缓坐下,从小写的“i”变成了小写的“e”。
“字母别跑,字母别跑。”赵孟华的兄弟大声喊着,“群众演员也有红包,大家都有功啊!”
路明非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往赵梦华的脸上打一拳,可是他打不过,于是他就低低的“哦”了一声,准备继续当自己的“i”。
轰嗡嗡嗡嗡————
一阵强而有力的引擎咆哮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
有个疯子在tmd电影院里面开摩托车!
轰鸣声越来越近,紧接着
轰隆——!!!!!!
一声比赵孟华装逼台词响亮一万倍、如同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巨响,瞬间撕裂了放映厅里所有的矫情、黑暗和窃窃私语。
不是音响炸了,也不是赵孟华激动得原地爆炸(虽然路明非衷心希望如此)。
是放映厅那两扇厚重的、坚固的双开大门被硬生生撞开。
坚固的门板如同被愤怒的公牛正面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然后轰然向内爆裂开来,破碎的木屑、扭曲的金属合页如同炮弹碎片般激射而出,狂风裹挟着外面走廊的灯光和冰冷空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灌了进来。
尖叫声瞬间升级为凄厉的鬼哭狼嚎,人群像被捅了窝的马蜂,抱头鼠窜,撞翻了座椅,踩掉了鞋子。赵孟华精心准备的玫瑰被一只慌乱的大脚丫子精准地踩成了花泥酱。陈雯雯吓得尖叫一声,蹲下去抱住了头。
路明非整个人像被雷劈中的蛤蟆,僵在原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个什么卡塞尔学院要来抢人了?听说美国那边民风淳朴,可这是中国啊。
烟尘和碎屑弥漫中,一道雪亮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强光如同审判之剑,猛地刺破了混乱!
不是手机手电筒,也不是荧幕的反光。
是摩托车的车头灯。
一辆通体漆黑、线条狰狞得如同从废车场爬出来的钢铁巨兽,带着引擎毁灭性的咆哮,如同挣脱锁链的远古凶兽,碾过满地狼藉的门板碎片和爆米花,以一个蛮横到极点的姿态,硬生生冲进了放映厅,稳稳地停在了过道中央。
骑手单手控车,动作带着一种暴力美学般的流畅。车灯的光柱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穿透烟尘,无比精准地,狠狠地,钉在了路明非身上。
灯光勾勒出骑手的身形。高挑,劲瘦,一身沾着灰尘和木屑的黑色皮衣,包裹着充满爆发力的身躯。一条长腿随意地撑在满是碎屑的地上。一头比夜色还黑的短发在狂乱的气流中飞扬。烟尘稍散,露出她的脸。
小麦色的皮肤在强光下显得有些冷硬,英气的眉毛下,一双眼睛锐利得如同开了锋的砍刀,瞳孔是吸光般的纯黑,此刻正微微眯着,扫视着混乱的现场,带着一种“老子很不爽”的戾气。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嘴角,叼着一支点燃的香烟,一点猩红在弥漫的烟尘中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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