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夕阳穿过礼堂的玻璃窗,在红丝绒幕布上投下斜长的光斑,周心坐在第一排的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面的木纹,目光却始终胶着在舞台中央那个少年身上。吴天豪抱着吉他的身影,在暖黄色的聚光灯下显得格外清晰,他的声音不算完美,甚至带着一丝初上台的微颤,可每一个字从喉咙里淌出时,都像带着温度的溪流,直直撞进周心的心底。
这是周心第一次完整地听儿子讲述他的梦想,不是隔着冰冷的电话屏幕,不是从班主任的只言片语里拼凑,而是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看着他眼里的光,听着他把对小提琴的热爱、对物理的执着,甚至对她的愧疚与理解,都揉进一首弹唱里。舞台上的光影随着歌词流转,爷爷泛黄的琴谱、吴天豪写满批注的物理错题本、四人并肩排练的画面一一浮现,当“妈妈的叹息融成松香,责任和梦想各有重量”的歌词响起时,周心的眼眶倏然红了,温热的泪意漫上眼底,模糊了视线。
她想起很多年前,吴天豪的父亲也是这样,抱着吉他站在小小的舞台上,眼里盛着对音乐的一腔孤勇,那时她坐在台下,和现在一样,既骄傲又惶恐。骄傲的是自己的爱人有这样滚烫的热爱,惶恐的是这份热爱终究会让他离家庭越来越远。后来的日子果然如她所料,丈夫的演出越来越多,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她独自撑着家族企业,独自陪儿子长大,独自面对爷爷病重时的慌乱,那些无人分担的夜晚,那些被催债电话搅得不得安宁的日子,像一根根刺,扎在她心底,成了她不敢触碰的疤。
所以当吴天豪说要走小提琴演奏家的路时,她第一反应不是支持,而是抗拒。她怕儿子重蹈丈夫的覆辙,怕他为了所谓的梦想,忽略了身边的人,怕他终有一天会明白,梦想填不饱肚子,也撑不起一个家。她用“家族企业”“责任”“稳定”这些词筑起围墙,试图把儿子圈在她认为“安全”的范围内,却从未想过,这堵墙也困住了儿子眼里的光。
舞台上,吴天豪放下吉他,重新拿起小提琴,琴弓搭上琴弦的瞬间,《月光漫溯》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那是爷爷教他拉的第一首曲子,也是周心最熟悉的旋律。小时候,爷爷总抱着年幼的吴天豪坐在阳台上,一边拉琴一边讲物理原理,阳光洒在爷孙俩身上,成了周心记忆里最温柔的画面。那时她总觉得,儿子能在音乐和科学的世界里长大,是一件幸事,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份幸事成了她眼中的“隐患”。
戴徐昊抱着吉他走上台,和吴天豪并肩合奏,唐姿瑾的舞步绕着两人旋转,林晚星的和声温柔又坚定,四人的身影在星空光影里交织,像一幅鲜活的青春画卷。周心看着台下此起彼伏的掌声,看着评委们动容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她错把自己的恐惧当成了对儿子的保护,错把“稳定”当成了衡量幸福的唯一标准,却忽略了吴天豪不是他的父亲,他的梦想里,不仅有对音乐的热爱,还有对责任的理解,有对身边人的珍视,有对“文理融合”的清晰规划。
颁奖环节,当主持人念出“吴天豪,最具感染力奖”时,周心跟着全场观众一起站起身,用力地鼓掌,掌心拍得发红也浑然不觉。她看着儿子接过那个小提琴造型的奖杯,看着他看向自己时眼里的忐忑与期待,突然觉得那些压在心底的执念,像被阳光晒化的积雪,一点点消融。
走出礼堂时,夕阳已经沉到地平线以下,天空被染成橘粉色,寒风裹着细碎的雪粒吹过来,周心却觉得浑身温热。吴天豪快步走到她面前,手里还攥着奖杯,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妈,你……你觉得怎么样?”
周心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拂去儿子肩头的雪粒,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衬衫,想起他为了练琴磨破的指尖,为了平衡学业熬红的眼,心里满是愧疚。“天豪,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妈妈以前总是用自己的经历去评判你的选择,总怕你走弯路,却忘了问你真正想要什么。”
吴天豪愣住了,他没想到母亲会先说对不起,鼻尖一酸,眼眶也红了:“妈,我也有错,我不该跟你赌气,不该让你担心。”
“傻孩子。”周心抬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像他小时候那样,“你的梦想不是负担,是能让你发光的东西。妈妈以前总觉得,稳定的生活才是对你最好的,可今天我才明白,真正的稳定,是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是你能在热爱里找到前行的力量。”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吴天豪:“这是你爷爷留给我的,是他年轻时候用的松香盒,现在交给你。爷爷总说,琴音随心,只要心里有热爱,就不怕走弯路。妈妈希望你带着这份热爱,既守住自己的梦想,也记得身边的人,就像你歌里唱的,让责任和梦想都有重量。”
吴天豪接过锦盒,打开时,里面躺着一块泛黄的松香,还有一张爷爷的小照片,背面写着:“音乐是翅膀,责任是根基,缺一不可。”他紧紧攥着锦盒,眼泪掉在松香上,晕开一圈浅浅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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