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笑着附和道:
“主公洪福齐天,威德远播,方国珍自然望风归顺。
此乃大势所趋,人心所向。”
徐达也点头道:
“方国珍水师熟悉海况,得其助力,我军如虎添翼,
未来与陈善争夺长江水道乃至沿海,底气更足了。”
朱元璋得意地捋了捋短须,志得意满地说道:
“咱早就说过,治国当以稳为主,要团结士绅,安抚豪强,循序渐进。
像陈善那般,搞什么‘斗地主、分田地’,行事如此酷烈激进,简直是与天下为敌,自寻死路!
方国珍的选择,便是明证!
天下有识之士,谁会愿意跟着一个动不动就要抄家灭族、夺人田产的小疯子?”
他将目光投向一直沉吟不语的刘伯温:“伯温先生,你以为如何?”
刘伯微微躬身,他看得比李善长和徐达更深一些,缓声道:
“主公,方国珍来降,确是大喜之事,于我军战略有利。
然,臣观陈善此人,虽年少,却不可小觑。
其行事看似乖张激进,然每一步都似有深意,其军制、火器、乃至新政,皆有可畏之处。
他对方国珍之失,似乎……并未有太大反应,
臣总觉得其中恐有蹊跷。”
朱元璋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先生多虑了。
陈善小儿,不过是仗着些奇技淫巧和一时悍勇罢了。
治国平天下,岂是儿戏?
他如此倒行逆施,看似快意恩仇,实则在自绝于天下士绅、豪强!
如今方国珍弃他而来,便是天下人心向背的体现!
咱的方略,团结大多数,稳扎稳打,才是正道!
才是明智之举!”
他脸上露出嘲讽之色:
“那小娃娃,怕是还在做着他那‘人人平等’、‘天下大同’的美梦呢!
却不知,这天下,终究是士大夫与豪杰的天下!
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他便是无根之萍,无源之水,纵然一时得势,也终究难以长久!
咱倒要看看,他能狂到几时!”
刘伯温见朱元璋如此自信,也不好再深说,只是心中那丝隐忧,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总觉得,陈善的“疯狂”背后,隐藏着一种他们尚未完全理解的、可怕的逻辑和力量。
但眼下形势一片大好,他也不能扫了众人的兴致。
朱元璋不再多想,大手一挥:
“传咱旨意,厚赏方国珍来使!
并昭告天下,方国珍深明大义,归顺王化,特封为靖海侯,世袭罔替!
其部下,各有封赏!
咱要让天下人都看看,顺我者昌!”
旨意传出,应天城内一片欢腾,吴王麾下文武,
皆认为大局已定,陈善虽强,但已失道寡助,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朱元璋更是志得意满,觉得终于压过了那个抢他“大明”国号的臭小子一头,开始更加积极地筹备力量,准备应对与陈善的最终决战。
他却不知道,在武昌,那个被他嘲讽为“年轻”、“疯狂”、“自寻死路”的小皇帝,
正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看着他收拢那些“旧时代的残党”,并为此感到满意。
时代的洪流,浩浩荡荡。
新旧两种力量的碰撞,已然不可避免。而历史的答案,终将由胜利者书写。
武昌皇宫的夜晚,远比白昼更为深沉静谧。
御书房内,牛油蜡烛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映照着陈善凝神思索的面容。
他面前宽大的御案上,摊开着来自各方势力的情报汇总、军队调动记录、
各地新政推行情况的奏报,以及……
几份语焉不详、相互矛盾,关于边境异动和内部某些官员私下串联的密报。
陈善放下手中一份关于江西某地士绅暗中抵制清丈田亩的模糊报告,揉了揉眉心,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锐利的清醒。
“队伍越来越大了啊……”
他轻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如今的大明,已非当初困守武昌一隅的危局。
疆域囊括两湖、江西、福建、广东,触角延伸至贵州、广西,雄兵数十万,战将如云,文臣渐备。
但随之而来的,是越发庞杂的政务、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以及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他依靠新政和强大的军事力量,暂时压制住了内部的反对声音,也震慑住了外部的敌人。
但他深知,这种压制并非万能。
朱元璋在北方虎视眈眈,整合了张士诚、方国珍的残余势力,实力不容小觑;
元廷虽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内部那些被打压的世家豪强、对新政阳奉阴违的旧官吏,他们真的甘心吗?
会不会有人在暗中串联,等待时机?
更重要的是,他对军队的掌控,虽然通过新的军制和各级主官任命得以加强。
但毕竟地盘扩大,将领统兵在外,时间久了,难免会出现信息滞后、甚至被蒙蔽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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