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紧紧地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里,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的左腿外侧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仿佛被烙铁狠狠地烫过一般,散发出阵阵灼痛。那道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周围的皮肉红肿不堪,隐隐还有脓血渗出。
而那张偷来的医书残页,就深深地埋在这溃烂的皮肉之中,仿佛是一个隐藏的恶魔,不断地折磨着她。每一次她呼吸的时候,伤口都会被牵动,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忍受。
沈璃紧紧地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的额头和脸颊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这些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她那原本就脏兮兮的脸上冲出了两道浅浅的痕迹。
贱骨头,还装死?
柴房的门被猛地踹开,看守老王那张布满横肉的脸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拎着一根浸过水的藤条。
今日罚你清扫西院落叶,若敢偷懒——老王甩了个鞭花,藤条破空声让沈璃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
奴婢这就去。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起身的动作牵扯到腿伤,沈璃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她扶着墙壁慢慢站直,左腿不敢完全着地,只能拖着那条伤腿,一瘸一拐地跟着老王往外走。
秋日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沈璃眯起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看清眼前的景象——西院角落堆积着厚厚的落叶,几只麻雀正在落叶间跳跃觅食。
老王把扫帚扔在她脚边:日落前扫干净,否则今晚别想吃饭。
沈璃默默捡起扫帚,开始机械地清扫。每挥动一下扫帚,左腿的伤口就像被刀割一样疼痛。她咬紧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疼吗?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沈璃浑身一僵,慢慢转过身。林婉柔穿着绣金线的锦缎衣裙站在她身后,身旁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阳光照在林婉柔精致的妆容上,却照不进她那双冰冷的眼睛。
奴婢...不疼。沈璃低下头,手中的扫帚握得更紧了。
林婉柔轻笑一声,伸手掐住沈璃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瞧瞧这张脸,脏得跟猪圈里的泥似的。她尖利的指甲陷入沈璃的皮肉,听说你昨晚偷东西了?
沈璃的心跳骤然加速,藏在腿伤中的医书残页似乎变得更加灼热。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林婉柔猛地松开手,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擦了擦手指,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王府最近丢了不少物件,我看就是你这种贱婢偷的。
沈璃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奴婢冤枉...
掌嘴。林婉柔轻飘飘地命令道。
一个婆子上前,抡圆了胳膊狠狠扇在沈璃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在脸颊上炸开,沈璃的耳朵嗡嗡作响,嘴里又添了一丝血腥味。
继续,打到我说停为止。林婉柔退后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
巴掌像雨点般落下,沈璃的意识开始模糊。就在她即将支撑不住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夫人!王爷找您呢,说是宫里来了赏赐。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来报信。
林婉柔眼睛一亮,摆了摆手:罢了,今日先饶过你。她俯身在沈璃耳边轻声道,记住,你的命在我手里,我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
沈璃趴在地上,看着林婉柔华丽的裙摆渐渐远去。她慢慢撑起身子,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扫帚已经断成两截,沈璃只能用手一点点把落叶拢到一起。当她挪到院墙角落时,一片奇异的景象吸引了她的注意——
两群蚂蚁正在争夺一小块发霉的糕点残渣。黑色的蚂蚁从墙缝中源源不断涌出,而红色的蚂蚁则从树根下的洞穴列队而来。两军对垒,厮杀惨烈。
沈璃的指尖无意识地抠进泥土里,指甲缝里塞满了潮湿的腐殖质。她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连左腿伤口传来的阵阵抽痛都暂时忘却了。眼前这场微型战争像磁石般吸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黑蚁大军从墙基的裂缝中倾泻而出,宛如一条活着的墨色溪流。它们的队伍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呈现出令人惊叹的组织性。前锋部队由体型健壮的兵蚁组成,它们高举着漆黑发亮的上颚,如同出鞘的利刃。紧随其后的是工蚁主力,它们排成整齐的纵队,触角以每秒数十次的频率快速颤动,在空气中划出无形的轨迹。
沈璃屏住呼吸,发现这些蚂蚁的通讯方式精妙绝伦。当侦察蚁发现食物源时,会用前足敲击地面特定的节奏,这震动像烽火般在蚁群中传递。更令人称奇的是不同职能的分工——负责开路的先锋蚁颚齿特别发达;运输物资的工蚁腹部格外膨大;甚至还有专门清理战场的医护蚁,它们会将受伤的同伴拖回巢穴。
这支微型军团行进时,每只蚂蚁都精准地保持着与同伴的间距。它们释放的信息素在空中交织成复杂的网络,像一张无形的指挥网。沈璃注意到侧翼的斥候蚁会定期返回报告,而殿后的后备队始终保持着战斗队形。整个队伍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每个零件都严丝合缝地运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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