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高耸入云,将整片皇城圈在其中,如同困锁权力与**的巨笼。夜风猎猎吹过,卷起观星阁露台角落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沈璃脚边。她独立于这皇宫最高处的露台之上,身上那件御赐的孔雀羽捻金线宫装,在清冷月色下流转着幽暗而华贵的光泽 —— 每一根孔雀羽都取自南疆进贡的成年孔雀,再以赤金细线捻织而成,裙摆处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走动时便似有流光闪烁。可这极致的华贵,却与她眼中万年寒冰般的冷意格格不入,仿佛一件精美的囚衣,裹着一颗早已被仇恨淬硬的心。
她微微垂眸,目光掠过脚下层层叠叠的琉璃瓦顶 —— 那些瓦顶在月色下泛着淡青色的光,如同鱼鳞般铺展至远方,与朱红宫墙、巍峨殿宇交织成一片恢弘的建筑群。这片象征着天下至高权力的土地,在她眼中却满是血腥与肮脏:萧珩血溅刑场时的滚烫鲜血,曾染红过午门的青石板;林婉柔被废后枯坐冷宫,窗前的蛛网结了又落,形同朽木;丞相柳明远的棺椁下葬时,连哭丧的人都带着假意的哀悼;贵妃赵氏一党倒台后,那些曾趋炎附势的官员,转眼便将她的赏赐丢进火堆……
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每一个仇敌倒下的场景,都曾让她心中涌起复仇的快意,可这份快意,却始终抵不过沈家一百三十七口人枉死的冤屈。她指尖轻轻划过汉白玉栏杆,栏杆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她想起父亲沈巍临刑前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睛 —— 那时她躲在人群后,看着父亲被押上刑场,枷锁磨破了他的手腕,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依旧挺直着脊背,对着皇宫的方向大喊 “臣冤!沈家冤!”。
“曾几何时,我也是这牢笼里最卑微的蝼蚁。” 沈璃低声自语,声音被夜风打散,几不可闻。入宫之初,她穿着最粗劣的宫女服,在浣衣局里搓洗堆积如山的衣物,寒冬腊月里,双手被冰水冻得开裂,鲜血染红了皂角水;她曾被贵妃宫里的太监随意打骂,只因不小心打翻了一盏茶;她曾为了获取一点信息,在御花园的假山后蹲守整夜,只为听那些宫人闲聊时泄露的只言片语。那时的她,连抬头看一眼乾清宫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泥泞中挣扎求生,任人践踏。
而现在……
她缓缓抬起头,月光洒在她脸上,映出几分冷傲的锋芒。萧珩已死,林婉柔疯癫,柳明远化为黄土,贵妃一党树倒猢狲散,那些曾将她踩入尘埃的人,已一个个倒下。就连端坐龙椅之上的慕容翊,那个她最恨也最需借助的男人,也正被她亲手调制的 “梦魇” 一点点蚕食着精神与意志 —— 他如今离了她调的香便无法安睡,批阅奏折时需她在旁侍奉才能集中精神,甚至连头痛发作时,第一反应都是喊她的名字。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匍匐在地、乞求怜悯的罪奴沈璃。她是手握宫规权柄、可调动部分暗卫、甚至能隐隐影响帝王心绪的沈尚宫。宫中的宫人见了她,无不垂首避让,连大气都不敢喘;前朝的官员们私下议事时,也会小心翼翼地提及她,猜测她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甚至连皇后苏氏,都要借着赏赐之名,试探她的动向。
然而…… 沈璃猛地攥紧了栏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汉白玉的冰凉透过指尖渗入骨髓。血仇未全报!父亲、母亲、兄长、年幼的弟弟妹妹…… 沈家满门的冤屈,尚未彻底昭雪!真正的元凶巨恶 —— 那个操控 “影” 组织、主导了当年政变和沈家惨案的幕后黑手,依旧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过着安稳日子,甚至可能还在朝堂之上,享受着权力带来的尊荣。
慕容翊?他虽是当年下令处死沈家的人,是帮凶,是悬在她头顶的利剑,但沈璃心中清楚,他或许并非最终的答案。当年他刚登基,根基未稳,面对李斯年与 “影” 组织的联手逼迫,或许只是无奈妥协。这些日子,她从慕容翊的梦境碎片与偶尔的呓语中,察觉到他对当年的事似乎也存有疑虑,只是被帝王的骄傲与权力的束缚所掩盖。
“复仇之路,只行半程。” 沈璃望着远方漆黑的夜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最险恶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宫闱之下酝酿 ——“影” 组织从未真正消失,他们只是暂时蛰伏,等待着再次掀起风浪的时机;皇后一党对她的敌意越来越深,迟早会再次发难;几位成年皇子也在暗中积蓄力量,觊觎着那张龙椅。
她拢了拢被风吹拂的衣袖,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宫装的金线在月光下闪烁,如同凤凰锋利的羽翼。她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宫女,浴火重生的凰,羽翼已丰,利爪已锋芒毕露。她只需等待一个最完美的时机,便必将振翼九天,引动雷霆,将这肮脏腐朽的一切,彻底清算!
次日清晨,乾清宫的晨雾尚未散尽,沈璃便已身着正装,等候在殿外。李福全轻手轻脚地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 —— 昨夜慕容翊又因头痛失眠,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熟。“沈尚宫,陛下刚醒,正在更衣,您稍等片刻。” 李福全压低声音说道,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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