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刘一伙人灰溜溜撤走的脚步声,如同败犬的呜咽,很快被仓库外深沉的夜色吞没。仓库内,昏黄的马灯依旧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映在斑驳的砖墙上。
王猛的表舅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看向陆子谦的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丝敬畏。王猛则是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用力拍了拍陆子谦的肩膀:“妈的,吓死老子了!谦儿,还是你稳得住!那张老板的名头还真他妈好使!”
陆子谦脸上却没有任何轻松的神色。他走到仓库门口,小心地探出头向外望了望,确认外面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呜咽。他关上门,插上门栓,这才转过身,眉头紧锁。
“猛子哥,事情没完。”陆子谦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刀疤刘不是冲这点布料来的,他是冲着我们这个人来的。而且,他背后有人。”
“有人?谁?”王猛一愣,随即怒火又涌了上来,“哪个王八犊子敢在背后阴我们?让老子知道,非卸了他一条腿!”
“现在还不知道。”陆子谦摇摇头,走到那辆板车前,掀开麻布一角,摸了摸下面光滑的的确良布料,冰凉的触感让他头脑更加冷静,“但对方能指使动刀疤刘这种地头蛇,说明不是一般人。我们刚起步,按理说挡不了谁的道。除非……”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除非,有人不想看到我们起来。或者,我们无意中,触动了谁的利益。”
王猛挠了挠头,一脸困惑:“咱们就倒腾点衬衫,能触动谁的利益?百货大楼?还是别的裁缝铺?”
“不一定。”陆子谦沉吟道,“也可能……和我们接触过的人有关。”他想到了张老板,想到了阿良,想到了那只青黑色的蝙蝠纹身。飞蝠堂的阴影,始终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但他不能对王猛明说。
“那现在咋办?”王猛的表舅颤巍巍地站起来,心有余悸地问道,“这……这料子还要不要了?”
“要!当然要!”王猛立刻说道,“钱都给了!”
陆子谦也点点头:“料子照常交接。但以后要更加小心。猛子哥,你表舅这边,口风一定要紧,最近尽量少接触,避避风头。”
王猛的表舅连连点头,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迅速交接完布料,王猛的表舅推着空板车,几乎是跑着离开了仓库。陆子谦和王猛则将几大捆布料藏匿在仓库深处一个隐蔽的角落,用废弃的麻包仔细盖好。
“接下来呢?”王猛看着藏好的布料,问道,“直接送去‘春晓’?”
“不。”陆子谦果断否定,“对方既然能找到这里,未必不知道‘春晓’。这批料子,先在这里放两天,看看风声。你找两个绝对信得过的兄弟,轮流在这里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们。”
“明白!”王猛神色一凛,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还有,”陆子谦看向王猛,眼神锐利,“猛子哥,你在街面上朋友多,想办法,从侧面打听一下,刀疤刘最近跟什么人接触过,是谁让他来找我们麻烦的。注意,一定要隐蔽,千万别打草惊蛇。”
“交给我!”王猛拍着胸脯,眼中闪烁着属于街面混迹者的精光,“挖地三尺,我也把这缩头乌龟给揪出来!”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但陆子谦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他照常在家帮着母亲糊火柴盒,陪着妹妹说笑,仿佛那晚仓库的惊魂从未发生。只是他眼神深处,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思索。
王猛那边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网,像一只敏锐的猎犬,在街巷间悄无声息地打探着消息。
第三天下午,王猛风风火火地找到陆子谦,将他拉到僻静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凝重。
“谦儿,有眉目了!”王猛压低声音,语速很快,“我托了好几个道上的朋友打听,拐了好几道弯,终于从一个跟刀疤刘手下喝过酒的小子嘴里套出点东西。”
“说。”陆子谦眼神一凝。
“指使刀疤刘的,不是咱们想的什么对头商家,也不是百货大楼的人。”王猛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奇怪,“据说,是个‘中间人’传的话。那个中间人,好像是……跟南边来的人有关系。”
南边?!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陆子谦!张老板就是南边来的!难道是他?不,不可能。张老板刚给了他资助和渠道,没理由转头就让人来砸自己的场子。
那会是谁?阿良?还是……张老板其他的对头?或者是飞蝠堂在本地发展的势力?
线索似乎指向了更复杂的方向。
“那个中间人,能查到是谁吗?”陆子谦追问。
王猛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挫败:“查不到。传话的人很小心,没露真容,只说是‘南边老板’的意思。刀疤刘也是拿钱办事,具体是哪路神仙,他恐怕也不清楚。”
幕后之人,隐藏得很深。
陆子谦沉默了。敌暗我明,这是最被动的局面。对方这次试探失败,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出手,只会更加狠辣和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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