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的掌印深坑尚在寒风中呜咽,田归农化作冰雕的消息犹在关外江湖翻滚沸腾,盛京城那金碧辉煌的王府深处,一股压抑不住的暴戾与恐惧正如同沸腾的岩浆,在皇四子弘历的心口灼烧翻滚。
暖阁内,兽金炭烧得噼啪作响,温暖如春,却驱不散弘历眉宇间凝结的刺骨冰寒。他一身明黄色团龙常服,本应彰显天潢贵胄的雍容,此刻却因胸膛剧烈的起伏而显得有些扭曲。下首,福康安垂手肃立,脸色比窗外未化的积雪还要惨白,额角沁出的冷汗浸湿了鬓角。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弘历猛地将手中把玩的一枚羊脂玉扳指狠狠掼在地上,价值连城的美玉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溅射开来,如同他此刻濒临崩溃的心绪。“田归农!张召重!一个是我弘历问鼎九五的登天梯!一个是震慑江湖的利爪鹰犬!就这么没了?!被那个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苏青阳,像拍苍蝇一样拍死了?!”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身旁的紫檀木脚踏,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死死盯着福康安:“福康安!这就是你给本王办的好事!田归农死得不明不白,张召重追查下去更是连个全尸都没留下!你手下那些‘血滴子’呢?你养的那些江湖鹰犬呢?都是吃干饭的吗?!眼睁睁看着那苏青阳在我大清地界横行无忌,视我朝廷如无物?!”
福康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主子息怒!奴才……奴才无能!那苏青阳……他……他根本就不是人!是妖!是魔!是仙!奴才的人根本……根本不敢靠近啊!连鄂尔多都说……”
“鄂尔多?!” 弘历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别跟我提鄂尔多!他除了说那苏青阳惹不起,还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他堂堂满洲第一巴图鲁,镶黄旗的勇士,被一个名字就吓破了胆?!我大清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狂怒如同火山喷发,彻底淹没了最后一丝理智。田归农的死断了他最大的财路和倚仗,张召重的死更是将朝廷的威严踩在了泥里!若再放任下去,他弘历在皇阿玛心中、在朝野上下,将彻底沦为笑柄!什么九五之尊的野望,都将化为泡影!
“他苏青阳再厉害!难道还能刀枪不入?!难道还能敌得过我八旗劲旅的千军万马?!” 弘历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怨毒的光芒,“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他?!以为我大清无人了吗?!”
他猛地转身,对着暖阁外厉声咆哮:“来人!!” 一名身着黄马褂的戈什哈应声而入,单膝跪地:“奴才在!” “传本王手谕!” 弘历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字字森寒,“命御前侍卫统领鄂尔多,即刻点齐‘血滴子’所有精锐,再调镶黄旗火器营一队!给本王将那苏青阳……就地格杀!提头来见!本王要将他的人头,挂在盛京城头,让天下人看看,与我大清作对的下场!”
“主子!” 福康安闻言魂飞魄散,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嘶声喊道,“万万不可啊!那苏青阳……”
“闭嘴!” 弘历暴怒地打断他,一脚踹在福康安肩头,将其踹翻在地,“再多言一句,本王连你一起砍了!滚出去!”
福康安被踹得眼前发黑,心知弘历已彻底被怒火冲昏头脑,再劝无益,只得连滚爬爬地退出暖阁,心中一片冰凉绝望。他知道,鄂尔多此去,凶多吉少,甚至可能……会彻底激怒那个如同魔神般的存在,给整个盛京带来灭顶之灾!
军令如山,不可违抗。 即便鄂尔多心中对苏青阳的恐惧已深入骨髓,即便他深知此去无异于飞蛾扑火,但身为镶黄旗包衣奴才,弘历贝勒的绝对心腹,他别无选择。接到手谕的那一刻,这位素以沉稳狠辣着称的满洲第一高手,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握着那卷明黄谕旨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沉默地召集了“血滴子”中最精锐的三十名死士。这些人个个眼神阴鸷,气息沉凝,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杀戮机器。他又调集了一队五十人的镶黄旗火器营,人人装备精良的燧发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在寒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泽。
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没有多余的废话。鄂尔多翻身上马,目光扫过身后这八十名代表着清廷在关外最顶尖武力的人马,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目标,苏青阳!贝勒爷有令……格杀勿论!出发!”
马蹄如雷,踏碎盛京清晨的宁静,卷起漫天雪尘,朝着情报中苏青阳马车最后消失的方向——盛京东郊,疾驰而去!肃杀之气,惊得沿途百姓纷纷避让,噤若寒蝉。
鄂尔多骑在马上,心却沉到了谷底。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田归农那冰雕般的死状,回放着野狐岭那深不见底的巨大掌印……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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