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清河县外的战场涂抹成一片凄厉的赤金。硝烟尚未散尽,浓重的血腥气与铁锈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土地上。放眼望去,官道两侧,田野之中,到处是倒伏的尸体、残破的旗帜、散落的兵刃与扭曲的甲胄碎片。
破碎的肢体、凝固的暗红血块与泥土混在一起,形成一幅幅触目惊心的死亡画卷。玄甲铁骑沉重的蹄印深陷在浸透鲜血的泥泞中,勾勒出钢铁洪流碾压过的无情轨迹。几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尸堆间茫然徘徊,发出悲凉的嘶鸣。
战斗的喧嚣已然沉寂,只剩下伤者垂死的呻吟、乌鸦刺耳的聒噪,以及打扫战场的沉闷脚步声。
史文恭端坐于披甲龙端坐于披甲龙驹之上,缓缓摘下了那沾染着血污与尘土的狰狞面甲,露出一张棱角分明、此刻却布满凝重与遗憾的脸庞。他深邃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最终落在那条通往梁山方向的、被溃兵踩踏出的凌乱小道上。
尽管玄甲铁骑在外围如同割草般收割着溃散的梁山残兵,但宋江、吴用以及少数核心头领,终究还是在双枪将董平、小李广花荣等人的拼死断后、以及无数喽啰用性命填出的血路掩护下,狼狈地冲出了包围圈,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唉!” 史文恭重重地叹了口气,手中那杆暗金马槊“裂苍穹”的槊尖,一滴粘稠的鲜血缓缓滴落,砸在染红的泥土里。他声音低沉,但带着武将特有的坦荡与不甘:“好生可惜!还是我等与这玄甲铁骑的磨合不够!初次临阵,冲锋虽猛,绞杀虽狠,但在阵型转换、协同追击上,犹显生涩!否则,怎会让那几个贼首,从这铁桶般的包围中溜走?”
不远处,武松也早已卸下了那身沉重的陌刀手重甲。魁梧的身躯只着一件被汗水浸透的单衣,虬结的肌肉在夕阳下贲张着力量。他将那柄立下赫赫凶威、刃口沾满暗红色血痂的沉重陌刀重重插在身侧地上,他闻言接口道:“史师兄所言极是!不止玄甲铁骑,我这陌刀军亦是初次迎敌!阵脚虽稳,劈砍虽厉,然则经验终究浅薄。面对敌军疯狂反扑、溃兵拥堵之际,若非三娘居中指挥若定,调度有方,几次关键处顶住了压力,我等还真未必能如磐石般守住这城门一线,将那群亡命之徒死死顶回去!”
听到丈夫提及自己,扈三娘已从指挥矮台上跃下,走到武松身边。暗红劲装衬得她英姿飒爽,纵然经历一场血战,眉宇间虽有疲惫,却更添几分冷冽的英气。她听到武松的话,微微摇头,月光般的眸子看向丈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敬佩:“夫君谬赞了。三娘不过是依仗地利,按部就班,喊几句号令罢了。若无夫君与诸位陌刀儿郎们,个个如铁塔般钉死阵前,悍不畏死,以血肉之躯硬撼敌潮,纵使三娘喊破喉咙,又有何用?这才是真正的‘无米之炊’,巧妇亦难为。”
一旁的晁盖,正指挥着阮小二、李俊等人清点伤亡、收敛己方兄弟遗体。他听到几人对话,大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扈三娘的由衷赞叹:“武松兄弟过谦了!三娘弟妹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今日若非弟妹这手出神入化的陌刀战阵指挥,我等怕是真的要被那群红了眼的疯狗冲进城来,后果不堪设想!‘人马俱碎’!好一个‘人马俱碎’!今日一见,方知大唐陌刀之威,更知弟妹统兵之才!我天池居,当真是藏龙卧虎!”
这时,时迁那精瘦的身影如同狸猫般从一具尸体旁闪了过来,他手里还捏着从一个梁山小头目身上摸出的几块碎银子,脸上却全无平日的嬉笑,只有咬牙切齿的愤恨:“天王说的是!三娘嫂子厉害!史大哥威武!武二哥神勇!可是……可是让吴用那个满肚子坏水的狗头军师和宋江那个假仁假义的贼首跑了!真是他娘的可惜!放虎归山,必有后患啊!” 他用力啐了一口,眼中满是不甘。
鲁智深扛着他那根沾满血污脑浆的镔铁水磨禅杖,如同怒目金刚般大步走来,声如洪钟:“时迁兄弟莫急!经此一役,梁山泊的精锐主力,十去七八!李逵那黑厮成了烂泥,前军、中军那些敢打敢拼的硬骨头,基本都交代在这清河城下了!剩下些虾兵蟹将和只会摇旗呐喊的,还能翻起什么大浪?宋江吴用就算逃回去,也不过是守着个空寨子苟延残喘,再也无力威胁我天池居分毫!洒家说他们元气大伤,再无威胁,绝非虚言!” 他环视众人,豪气干云,“此战,是我天池居扬名立万、奠定根基之战!当浮一大白!”
“大师所言甚是!此战大胜!”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脸上纷纷露出胜利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是啊,击溃了梁山主力,天池居的威名必将响彻江湖!
然而,一个略带忧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份喜悦。一直负责文书、掌管账目,心思更为缜密的圣手书生萧让走上前来,他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反而带着凝重,对着晁盖拱手道:“天王,诸位兄弟,胜仗固然可喜。然则,此战动静太大!三千玄甲铁骑,一千陌刀重甲,这绝非寻常江湖势力所能拥有!清河县城门被攻破(虽未完全失守),城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官府那边,若没有一个妥善的说法,恐有大麻烦!朝廷岂会容忍眼皮底下有如此强横的私军?须得尽快打点疏通,将此事定性为‘梁山贼寇劫掠清河,天池居联合地方义士、官府衙役奋勇抵抗,保境安民’,方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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