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秘书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惊慌。
“书记,现在就送?那可是大风厂的……”
“就是现在。”李达康的声音冷漠,“一个字不许动,告诉祁副省长,这是我李达康,送他的贺礼。”
说完,他直接挂电话。
……
三天后。
汉东省政府,会议室。
死寂。
长条会议桌旁,汉东省所有跟经济相关的厅局一把手,有一个算一个,全坐在这里。
没人说话,只有主位上那个年轻人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财政厅厅长老钱的额头,汗珠顺着他愁苦的脸颊往下淌。
他不敢擦,只能任由那只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绞着自己的裤腿。
祁同伟,履新副省长。
这是他主持的第一场经济工作会议。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警服,肩上的衔级甚至都没来得及换。
终于,翻页声停了。
祁同伟将手里的几份简报往前一推,抬起头。
“同志们都到了。”他语调平稳,“今天请大家来,不开长会,不说套话。我刚接手工作,情况不熟,想听听大家的实话。”
他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财政厅长老钱的脸上。
“这份报告,我看完了。现在,我想听听报告上没有的东西。”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点点,正对着老钱的名字。
“老钱,你先说。”
老钱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一僵。
“祁……祁省长,我们财政厅……”他刚起个头,想说几句场面话,可一对上祁同伟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后面的话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了。
那不是领导听汇报的表情。
那是警察在审讯室里,看犯人的表情。
祁同伟没催他,就那么看着他,安静地等着。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桌上的一个摆设。
这个禁忌话题,谁都知道,但谁也不敢第一个捅破。
捅破了,天就塌了。
一秒,两秒……
巨大的压力下,老钱的心理防线“哗啦”一声,彻底垮了。
他拿起桌上的搪瓷杯,猛地灌一大口水。
“祁省长……”他声音里透着一股死就死的意味,“没了。”
“一分钱都没了。”
这两个字,仿佛抽走会议室里所有的空气。
祁同伟的身体动都没动一下。
“继续。”
老钱的嘴唇开始哆嗦。
“不止没了……还欠着天大的窟窿!“
”全省教师的绩效拖了三个月!离退休干部的医药费积压了快半年!“
”省儿童医院扩建的民生工程,钱拨不下去,彻底停工了!“
”下面十一个地市,七个等着省里财政援助发工资……不然下个月就要断炊!”
他越说越激动。
“祁省长,我是真没辙了!赵立春在的时候,财政就是他家的出纳!“
”一个狗屁不通的赛车场项目,他大笔一挥,三十个亿就没了,到现在连个坑都没挖出来!“
”我们汉东的家底,就这么被一刀一刀,给活活剐干净了!”
老钱猛地一拍桌子。
“现在赵家是倒了,可抄上来的都是些变不了现的死资产!“
”跟咱们的窟窿比,杯水车薪!这个家……早就空了!”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番豁出去的实话给震得魂不附体。
祁同伟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下,一下,不紧不慢。
“发改委呢?”他看向另一边的发改委主任。
主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一脸的苦相。
“祁省长,情况……比老钱说的还严重。财政没钱,是断了粮草。我们这边,是整个阵地都烂透了。”
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
“全省总投资超十亿的在建项目,二十七个。“
”现在,完全停工的,十五个!半停工的,七个!“
”每天一睁眼,银行利息、违约金,就是天文数字!更要命的是,“
”这些项目大部分都牵扯拆迁安置,现在房没了,钱也没了,老百姓天天闹事!“
”祁省长,这已经不是经济问题,这是在挖我们政府的根!“
”再不想办法,要出天大的乱子!”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祁同伟的新秘书脸色发白,快步走到他身边,俯身用气声说几句。
祁同伟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
他抬起头,看秘书一眼。
“拿进来。”
很快,两个工作人员推着一个堆满牛皮纸档案袋的文件车,将小山一样的文件“哗啦”一声全倒在会议桌的空位上。
秘书拿起最上面一份,双手递给祁同伟。
“祁省长,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同志派人送来的。”
“说是……他个人送给您高升的贺礼。”
“项目名,‘大风厂二期’。”
“大风厂”三个字一出来,财政厅长老钱的脸色“唰”地一下,比纸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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