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津城的青石板路上。晚归的行人裹紧了衣领,脚步匆匆地掠过沿街挂着的灯笼,橘色光晕在风中微微摇曳,将霍公馆门前那对石狮子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书房里,煤油灯的火焰安静地跳跃着,映得霍砚白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半亮一半暗。他指尖捏着一枚小巧的怀表,表壳是暗金色的,边缘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只是常年摩挲的地方已经泛出淡淡的银辉,露出底下温润的铜色底色。这是三天前从城西废弃教堂的暗格里找到的东西,和它一起被发现的,还有半张被火烤得焦黑的信纸,上面只剩下“月圆之夜”“码头三号仓库”几个模糊的字迹。
霍砚白的拇指反复摩挲着怀表的表盖,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纹路的凹凸。他已经对着这枚怀表坐了整整两个时辰,桌上摊着几张草图,上面画满了怀表内部齿轮的结构——这是他上午拆解时逐一刻下的,可无论怎么比对,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吱呀”一声,书房门被轻轻推开,苏曼卿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她是霍砚白的表妹,也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心思缜密,擅长从细微处捕捉线索。
“还在琢磨这怀表?”苏曼卿将茶杯放在霍砚白手边,热气氤氲着向上飘散,模糊了他眼底的倦意,“已经快子时了,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吧,这祁门红茶是你特意让人从安徽带来的,放凉了就可惜了。”
霍砚白头也没抬,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指尖依旧没有松开怀表。他将表盖掀开,露出里面精密的齿轮组。齿轮是黄铜做的,大小不一,咬合得严丝合缝,只是此刻有一枚最小的齿轮似乎有些卡顿,转动起来带着轻微的“咔哒”声。
“你看这里。”霍砚白侧过身,将怀表递到苏曼卿面前,指尖点在那枚卡顿的齿轮上,“这枚齿轮的齿距比其他的要窄一些,而且材质也略有不同,更像是后来被人替换过的。”
苏曼卿凑近了些,借着灯光仔细观察。她戴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清澈而锐利,能捕捉到常人忽略的细节。“确实,”她轻轻点头,声音轻柔却带着笃定,“你看齿轮边缘的打磨痕迹,比其他齿轮要新很多,应该是近半年内才安装上去的。而且这枚齿轮上有个极小的记号,像是用针刻上去的‘七’字,其他齿轮上都没有。”
霍砚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连忙将怀表凑到灯前,顺着苏曼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枚小齿轮的侧面,一个比芝麻还小的“七”字清晰可见,若非苏曼卿眼力过人,根本不可能发现。
“‘七’?”霍砚白眉头微蹙,指尖轻轻转动着怀表的旋钮,让齿轮缓缓转动起来。随着齿轮的咬合,那枚刻着“七”字的小齿轮带动着其他齿轮一起转动,怀表内部传来一阵清脆的“滴答”声,比之前顺畅了许多,“这枚齿轮应该不是随意替换的,它的转动似乎在控制着什么。”
他再次将怀表拆解开来,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刻着“七”字的齿轮取了下来。齿轮很小,放在掌心几乎看不见,霍砚白用镊子夹着它,放在灯光下仔细端详。除了那个“七”字,齿轮的背面还有一道极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硬物划过,痕迹呈弧形,长度约莫半寸。
“这个划痕……”苏曼卿忽然开口,指着齿轮背面的痕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她转身走到书桌角落的一个木盒前,打开锁扣,从里面取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上面写着“津城可疑人物记录”几个字,是他们这些年调查各类案件时整理的资料。
苏曼卿快速翻阅着笔记本,指尖在纸页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霍砚白静静地看着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里飞速回想着重生以来的种种。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前世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刑侦警察,在追查一桩跨国文物走私案时意外中弹身亡,醒来就穿越到了民国时期的霍家少爷身上。这具身体的原主是津城有名的探长,因追查一桩涉及军政要员的案件被人暗害,他接手这具身体后,便继续沿着原主的足迹追查,而这枚怀表,似乎就是解开那桩案件的关键。
“找到了!”苏曼卿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寂静,她将笔记本摊开在霍砚白面前,指着其中一张素描画,“你看这个。”
画上是一枚戒指的图案,戒指的戒面是一个齿轮形状,边缘有一道弧形的划痕,和他们手中这枚齿轮背面的划痕几乎一模一样。旁边的文字记录着:“民国十四年,城西钟表铺老板林老九,随身携带一枚齿轮戒指,戒面有弧形划痕,自称是祖传之物,后因卷入军火走私案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霍砚白的瞳孔微微收缩,拿起笔记本仔细看着。民国十四年,正是原主开始追查那桩案件的时间,而林老九的名字,在原主的调查笔记中也出现过,只是当时记录的信息很少,只说他是个普通的钟表铺老板,和走私案的关联不大,所以一直没有深入调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