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花和尚”鲁智深,一禅杖毙了王英,兵不血刃,拿下了清风山。
他立于那聚义厅中,声若洪钟,正自号令三军,收编降卒,清点府库。
忽见那后堂屏风之后,转出一个妇人身影。
鲁智深虎目一瞪,禅杖顿地,“咚”的一声闷响:“嗯?你便是那‘一丈青’扈三娘?”
那女子,正是扈三娘。她既未随那燕顺出走,亦未曾哭闹求饶,只是换上了一身素服,静静地,立于那血腥气未散的堂中。
她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没有半分惊恐,亦无半分,为王英之死而生的悲戚。
面对这杀了她“丈夫”的敌军主将,她竟是缓缓地,万福一拜,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罪妇扈三娘,见过鲁大师。”
鲁智深见状,亦是微微一愣。他本以为,这妇人见了他这“杀夫仇人”,定会哭天抢地,或是拔刀相向。
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般平静,平静得,反倒有几分诡异。
“你这妇人……”鲁智深抓了抓那颗大光头,瓮声瓮气地问道,“洒家……刚杀了你那鸟丈夫王英,你……你怎地,半点也不悲伤?反倒,似是……解脱了?”
扈三娘闻言,缓缓抬起头来。她看着眼前这个,杀气未消的怒目金刚,那双本已死寂的眸子里,竟是真的闪过了一丝快意。
她惨然一笑:“大师,杀得好。”
“这……”这一下,反倒是把鲁智深给整不会了,“洒家杀了人,你,反倒谢我?”
鲁智深只觉得,这清风山上的勾当,比那梁山泊,还要古怪几分。他不敢擅专,只得命人,将那郑天寿、扈三娘,连同那降兵名册、府库账目,一并押解回那卧虎关,交由主公武松,亲自发落。
……
二龙山,军政堂。武松高坐帅案之后,听闻鲁智深大破清风山,斩王英,降天寿,燕顺逃窜,亦是龙颜大悦。
待那郑天寿押上堂来,叩首请降,武松见他倒也识时务,便准其降,暂且编入后勤营,以观后效。
随即,武松沉声喝道:“带,扈三娘!”
扈三娘莲步轻移,走入堂中。她看着帅案之后,那个一身玄甲、按刀而立、气势渊渟岳峙的男人,她知道,这便是那名震天下、亦是害得她那“夫家”梁山泊,分崩离析的“打虎行者”,武松。
她依旧是不卑不亢,缓缓下拜:“罪妇扈三娘,见过武总教头。”
武松看着她,那双虎目之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便是那个,被宋江当作“礼物”,随意送人的“一丈青”?
“扈三娘,”武松沉声开口,“王英已死,燕顺已逃。你,为何不走?”
这一问,仿佛是点燃了那座,早已在她心中,压抑了无数个日夜的火山!
扈三娘猛地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瞬间涌上了滔天的怨愤与血泪!
“走?!”她惨然一笑,那声音,凄厉得如同杜鹃啼血,“武总教头!你告诉我!这天下之大,我扈三娘,又能,走到哪里去?!”
“我扈家庄,满门良贱,皆丧于那黑厮李逵的板斧之下!”
“我……我一个弱女子,被你们那‘仁义无双’的宋江哥哥,掳上梁山!”她猛地一捶自己的胸膛,那积压已久的屈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他宋江!为了收买人心!为了他那狗屁的‘义气’!竟……竟恬不知耻,认我一个仇家之女,为‘义妹’!”
“好一个‘义妹’啊!”她放声大哭,那哭声,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绝望,“他转手,便将我当成一个玩物!一个筹码!一件用来安抚手下的牲口!”
“强行!将我,配给了那个……那个五短身材、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矮脚虎王英啊!”
“满门血仇,不得报!清白之躯,遭玷污!”她指着堂外,那梁山泊的方向,泣血控诉:“这,便是你们梁山好汉的‘忠义’?!这,便是我那‘仁义’哥哥的……‘替天行道’吗?!”
“武总教头!”她猛地跪倒在地,“王英,虽是鲁大师所杀。但,我扈三娘,不恨!我只恨那宋江!只恨那吴用!”
“今日,我既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能死个痛快!也好过,再受那般……生不如死的屈辱!”
堂内,一片死寂。
鲁智深、杨志、秦明、呼延灼……这些个铁打的汉子,听完这番血泪控诉,亦是感同身受,一个个,捏紧了拳头,那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宋江!吴用!畜生!猪狗不如!”鲁智深禅杖顿地,咬牙切齿。
武松缓缓站起身。他走到扈三娘面前,那张冷峻的脸上,亦是动容。
他亲手,将她扶起。
“扈娘子,请起。”他的声音低沉,却又充满了力量。
“宋江,早已非我兄弟。梁山,亦非昔日梁山。他所行之事,我武松,亦……深以为耻!”
他看着扈三娘那双含泪的眼睛,一字一顿,沉声道:“英雄,不问出身。巾帼,岂让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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