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文德殿,早朝。
宋徽宗赵佶今日的心情,倒是不错。他正把玩着一枚新得的西域玉狮子,听着朝臣们奏报一些个“风调雨顺、海晏河清”的太平琐事,只觉得龙心甚慰。
就在此时,殿外内侍,拉长了声音,高声通传:“——‘山东河北诸路兵马都总管’、枢密使童贯,‘副总管’、太尉高俅,平定山东,凯旋回朝,于殿外,叩见陛下——!”
“哦?”宋徽宗闻言,精神一振,连忙放下玉狮子,正襟危坐:“快!快宣!”
只见童贯与高俅二人,并肩入殿。
童贯,依旧是一身紫金蟒袍,面带肃穆,只是那双狭长的凤眼之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手中,高高捧着一卷黄绫,那,正是宋江的《降书》。
而他身后那高俅,虽也穿着朝服,却是低眉顺眼,半点不敢僭越,完全失了往日的嚣张,倒真像个“副手”的模样。
“臣,童贯(高俅),叩见陛下!陛下圣躬万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人齐齐跪倒在地,行那君臣大礼。
“二位爱卿快快请起!”宋徽宗龙心大悦,急切地问道,“如何?此番征讨,那梁山泊反贼……可曾尽数剿灭?”
此言一出,只见那童贯,这位宦官出身的枢密使,竟是……未语泪先流!他“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竟是以袖掩面,发出了哽咽之声!
“陛下啊!幸不辱命!幸不辱命啊!”
童贯抬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将手中的降书与人质名册,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嘶哑,充满了“无限感慨”:“皆赖陛下天威浩荡!臣……臣此去山东,本已抱定必死之心!然,陛下仁德,感召日月!臣,效仿陛下‘仁德’,对那十万贼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日夜劝说!”
“那贼首宋江,终被陛下天恩感化,幡然悔悟!知晓了朝廷宽仁,更知晓了那武松贼子的险恶用心!”
“如今!梁山泊十万贼寇,已尽数归顺!那贼首宋江,更是亲笔写下降书,并献上那韩滔、彭玘等叛将家眷,以表……归顺之诚心啊!”
他又指了指身后那面如土色的高俅,恰到好处地补充了一句:“此战,高太尉亦是功不可没!若非高太尉,亲率五万州府军,在那鹰愁涧,不避矢石,奋勇当先,‘重创’了二龙山贼寇的主力,牵制了那武松小儿的贼胆!臣,又岂能如此轻易地……‘劝降’宋江?”
高俅跪在地上,听着童贯这番“颠倒黑白”的“美言”,只觉得是浑身冰冷,冷汗早已浸透了朝服。
他哪里敢反驳半句?只能磕头如捣蒜:“全……全赖枢密大人,调度有方……下官……下官,不敢居功……”
“好!好!好啊!”宋徽宗听得是龙颜大悦!
他见那童贯的五万京畿禁军,果然是毫发无损,安然回京!又有这白纸黑字的《降书》为证!
再想起,前些时日,武松那厮“抗旨不遵”、“谋朝篡位”的种种劣迹……两相对比之下,童贯此行,简直是……天功一件!
“爱卿……爱卿真乃我大宋的擎天玉柱!国之栋梁啊!”宋徽宗激动得站起身来,便要下旨封赏!
然而,他毕竟是皇帝,那疑心病,亦是深入骨髓。他欢喜片刻,却又猛地一皱眉,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且慢!”
“童爱卿,”他疑惑地看着童贯,“既说那宋江、吴用等贼首,已尽数归降……那,为何,不将他们,一并押解回京,听候朕……亲自治罪呢?!”
此言一出,高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却见那童贯,仿佛早已料到陛下有此一问。他非但不慌,反倒是再次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陛下圣明!臣,正要奏禀此事!”他压低了声音,缓缓地,献上了那条早已在心中,盘算了千百遍的……“以贼制贼”之毒计!
“陛下,”童贯躬身道,“臣以为,宋江等人,虽已献上降书,但其盘踞水泊日久,十万之众,根基未稳,人心未定。若此刻,便将他押解回京,只怕那梁山残部,群龙无首,再次哗变,为祸山东啊!”
宋徽宗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嗯……爱卿所虑极是。那依你之见?”
“依臣之见,”童贯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寒芒,“我等,不妨,先‘顺水推舟’!”
“陛下,可先下一道恩旨,封那宋江一个芝麻小官,如那……‘济州团练副使’!再封吴用一个‘提辖’,韩滔、彭玘等人,官复原职。”
“如此,一来,可安其心;二来,亦是向天下,彰显我皇恩浩荡!”
“待那秋收之后,山东粮足。”童贯的声音,愈发阴冷,“陛下,便可再下一道圣旨!命他宋江,统领他那梁山残部,去……征讨二龙山!”
“去,打那个,公然抗旨不遵的……武松!”
“以贼制贼?!”宋徽宗的眼睛,瞬间亮了!
“陛下圣明!”童贯见官家已然上钩,连忙趁热打铁:“此计,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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