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天色微明,残月尚挂在西天,那清风镇中,却已是天翻地覆。
被李逵那伙亡命徒肆虐了一夜的街道,狼藉满地。破碎的门板,倾倒的货架,混杂着被砸烂的坛坛罐罐,遍地流淌着酒水和米粮。
几处商铺,还冒着未熄的黑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镇中心的广场旗杆之上,黑旋风李逵被牛筋绳捆了个结结实实,吊在半空,如同挂着的一块黑炭。
他那两柄板斧,早被缴了去,此刻正破口大骂,声音嘶哑,却兀自凶顽:
“直娘贼!武松!鲁智深!你两个背义的撮鸟!有本事便给你铁牛爷爷一个痛快!使这等阴损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快快放了俺!不然,等俺宋江哥哥大军一到,定将你这鸟山,踏为齑粉!”
他身边,鲁智深倒提着禅杖,只用那铜铃般的环眼冷冷地瞪着他,嘿然道:“你这黑炭头,死到临头,还敢在此饶舌!若非总教头有令,不许伤你狗命,洒家这一禅杖,早就把你这颗鸟头,打做那西瓜一般稀烂!”
“呸!你这贼秃!”李逵兀自挣扎,“背叛哥哥,天打雷劈!俺铁牛便是死了,到了阎王殿,也要告你一状!”
“阿弥陀佛!”鲁智深摇了摇头,眼中尽是鄙夷与厌恶,“你这厮,黑白不分,善恶不明,助纣为虐,残害百姓!便是下了地狱,也只合拔舌犁耕!还敢在此聒噪!”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只命执法队将那五百名俘虏,一个个反绑了双手,如同牵羊一般,尽数押在广场之上,跪成一片。
这些喽啰,没了李逵的凶悍,此刻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筛糠,只顾叩头求饶。
日头,渐渐高了。
那些早先得了时迁密报,躲入山中和地窖的清风镇百姓,听得外面没了动静,这才战战兢兢地,扶老携幼,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眼前这片如同被官军过境般洗劫一空的家园时,一时间,都懵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的店啊!天杀的强盗!”
“我的粮食……我的粮食全被糟蹋了!”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武总教头保境安民吗?为何……为何还会遭此大难?!”
“呜呜呜……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百姓们的哭喊声,质疑声,与李逵那有恃无恐的叫骂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清风镇,都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混乱与恐慌之中。这,正是吴用,最想要看到的景象!
然而,就在这人心最是惶恐,怨气最是沸腾之际!
“总教头到——!”
一声高喝,如同洪钟大吕,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只见镇口之处,武松一身玄色劲装,并未披甲,只腰悬戒刀,面沉如水,在杨志、呼延灼、秦明等一众高级将领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他没有去看那被绑的李逵。
他只是缓缓地,走过那片狼藉的街道,看着那些被砸毁的商铺,看着那些蹲在地上失声痛哭的老人妇孺。
他的脚步,很慢,很沉。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众人的心坎之上。
广场上,早已聚集了数千名军民,他们看着武松那沉重的表情,心中的怨气,竟也不自觉地,消散了几分。
武松走到广场中央,站定。他没有去看那被绑的李逵,而是转过身,面向着所有的清风镇百姓,深深地,作了一个长揖!
“诸位父老乡亲!”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堂堂二龙山的总教头,那斩杀贪官、生擒上将的“活菩萨”,竟……竟给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行此大礼?!
“总教头使不得啊!”
“这……这折煞我等了!”
百姓们慌忙跪倒一片。
武松直起身,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的声音,洪亮,沉稳,充满了力量,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诸位乡亲!我武松,食尔等之粟,受尔等之敬,曾立誓,要保这二龙山地界,一片安宁!让大家,安居乐业!”
“然,昨夜之事,皆因我武松,防范不周,才让这伙贼人,钻了空子,害得众家乡亲,蒙受损失,担惊受怕!”
他猛地一捶自己的胸膛!
“此事,是我武松之过!我武松,在此,先给众家乡亲,赔个不是了!”
这番话,说得是何等坦荡!何等恳切!
那些本还心怀怨怼的百姓,听得这番话,眼眶,瞬间就红了!
自古以来,只有官逼民,哪有官向民赔不是的?便是那青天大老爷,也不曾有过!
“总教头言重了!”
“我等不怪总教头!只怪那天杀的强盗!”
“总教头仁义啊!”
武松待众人的情绪稍稍平复,这才猛地转身,用手,指向了那被绑在旗杆上的李逵!
“诸位乡亲!弟兄们!”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如同出鞘的利刃,“你们可知,此人是谁?!”
“他,便是梁山泊好汉,‘天杀星’黑旋风,李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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