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终于稍歇。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宋江此刻的心情。
卧虎关前,泥泞的战场之上,梁山泊的大军,如同被驱赶的牲口,在各自将领的呵斥与鞭打之下,勉强列成了一个松散而混乱的攻坚阵型。
盾牌手在前,弓箭手在后,长枪兵压阵。
看似章法俨然,但只要仔细去看,便能发现,士兵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茫然。
他们握着兵器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们的脚步,虚浮无力,仿佛随时都会瘫倒在地。
不少人,还在暗暗咳嗽,瘟疫留下的病根,尚未痊愈。
更多的人,则是在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两侧的山林,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监军吴用,骑着马,在阵前来回奔走,声嘶力竭地鼓舞着士气:
“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日!拿下卧虎关,活捉武松!黄金千两!副寨主之位!唾手可得!”
“朝廷的恩典!官家的赏赐!都在等着我们!”
“后退者,斩!畏缩不前者,斩!斩!斩!”
他挥舞着令旗,如同一个疯狂的戏子,试图用空洞的许诺和残酷的威胁,来掩盖这支军队早已腐朽的内核。
主将秦明,则沉默地立马于阵前。
他身披重甲,手持那根沉重的狼牙棒,但往日里那股“霹雳火”般的暴烈之气,却早已荡然无存。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那座如同黑色巨兽般,匍匐在风雨中的卧虎关,眼神复杂,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知道,今日这一战,意味着什么。
副将索超,则显得焦躁不安。他不停地催促着士兵们向前推进,口中骂骂咧咧,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掩盖他内心深处,对那“神臂弩”的恐惧。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终于敲响了。如同为这场注定悲剧的战争,奏响了哀乐。
“杀——啊——!”
梁山军阵中,爆发出了稀稀拉拉的、有气无力的喊杀声。
前排的盾牌手,硬着头皮,举着盾牌,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看似近在咫尺,却又如同远在天边的关墙,缓缓逼近。
……
卧虎关,城楼之上。
武松一身玄甲,手按戒刀,静静地伫立在垛口之后。他的身后,杨志、呼延灼等一众将领,亦是披坚执锐,神情肃穆。
城墙之上,数百名神臂弩手,早已就位。
他们沉稳地调整着弩机,冰冷的三棱破甲箭,在阴沉的天色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每一个弩手,都如同经验最丰富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踏入最佳的射程。
“主公,”杨志看着下方那如同蠕动泥鳅般,缓慢逼近的梁山军阵,眉头微皱,“敌军军心已散,士气全无。何不趁此机会,铁骑突出,一举将其击溃?何必,再徒增伤亡?”
武松缓缓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梁山军阵中,那面写着“秦”字的将旗之上。
“杨志哥哥,此战,杀人,非我所愿。”他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我要的,是诛心。”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要让宋江,让吴用,亲眼看着,他们引以为傲的‘忠义’大旗,是如何,在人心向背之下,土崩瓦解!”
……
梁山军,终于艰难地,推进到了距离关墙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寻常弓箭,已是强弩之末。但对于神臂弩来说,却正是最佳的杀伤范围!
“放箭——!”
杨志手中令旗,猛地挥下!
“嗡——!嗡——!嗡——!”
数百张强劲的弩臂,同时震响!发出如同蜂群振翅般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轰鸣!
黑色的死亡之雨,再次,降临人间!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惨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战场!
冲在最前排的梁山盾牌手,如同被狂风扫过的麦浪,成片成片地倒下!
他们手中那看似坚固的木盾、甚至铁皮盾,在那无坚不摧的破甲箭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箭矢穿透盾牌,穿透他们身上的铠甲,穿透他们的血肉之躯,带起一蓬蓬猩红的血雾!
仅仅一轮齐射!梁山军的前阵,便被清空了一大片!留下了一地扭曲挣扎的尸体!
“快!快退!”
“顶不住啊!”
后面的士兵,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吓得是肝胆俱裂!哪里还有半点进攻的勇气?他们扔掉手中的兵器,掉头就跑!
“不准退!后退者斩!”吴用在后方声嘶力竭地吼道,他身旁的督战队,手起刀落,砍翻了几个跑在最前面的逃兵!
然而,死亡的恐惧,早已压倒了军法的威慑!
士兵们如同决堤的洪水,不顾一切地向后溃逃!整个梁山军阵,瞬间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混乱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兄弟们!够了!”
一声充满了悲愤与决绝的怒吼,如同惊雷般,在混乱的战场上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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