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伤口吸食月光》
夜雨如倾,砸在瓦上如万千玉珠崩碎,掩盖了扬州城别院深处另一场更危险的崩裂之声——火舌舔舐梁柱的爆响。 上官婉儿猛推开窗,瞳孔里映出冲天赤焰,陈明远正抱着昏迷的林翠翠从火海中踉跄冲出。 他背上那片刚愈合的箭创,在狂乱雨幕下竟渗出诡异的幽蓝微光。 张雨莲的惊叫撕破雨夜:“他背上……伤口在吸食月光!”
暴雨如天河倒倾,铜钱大的雨点砸在瓦上当啷作响,织成一片混沌喧嚣的帘幕,将整座扬州城紧紧裹住。夜色浓稠如墨,唯有檐下几盏灯笼在风雨中疯狂摇曳,投下鬼魅般的光影。陈明远立在轩窗前,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白日里与两淮盐运使司那场暗藏机锋的周旋带来的疲惫,被这湿冷夜气一激,更深地渗进骨缝里。
“雨太大了……”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窗棂。这座盐商巨贾“借”给他们暂居的别院,白日里是雕梁画栋、曲水流觞的富贵风流地,此刻在暴雨冲刷下,却显出几分风雨飘摇的孤寂与不安。前日那场惊心动魄的“火场营救”消耗了太多心力,林翠翠虽无大碍,但惊吓过度,仍有些恹恹的。上官婉儿和张雨莲轮流守在她房中照料。
一阵突兀的、沉闷的爆裂声穿透厚重雨幕,隐约传来。陈明远心头一跳,侧耳凝神。不像雷声,倒像是……什么东西在高温下骤然崩断?紧接着,一股极其细微、却绝不容错辨的焦糊气味,混合着湿冷的空气,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不好!”陈明远脸色骤变,猛地推开房门。几乎是同时,走廊尽头上官婉儿的身影也冲了出来,她显然也嗅到了那致命的气息,素来沉静的脸上第一次布满惊惶。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无需言语,同时朝着气味源头——位于院落最深处的西跨院,林翠翠休养的那座精致绣楼——狂奔而去!
刚冲出回廊,视野便被一片刺目的红光攫住。西跨院方向,浓烟裹挟着赤红的火舌,正贪婪地舔舐着飞檐斗拱,在瓢泼大雨中竟也冲天而起!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狰狞的火光将漆黑的雨夜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雨水砸在火焰上,激起大片刺鼻的白烟,发出滋啦滋啦令人牙酸的声响,却丝毫未能遏制那火魔的狂舞。雕花的窗棂、精致的隔扇在火中痛苦地扭曲、爆裂,火星如垂死的萤虫四散飞溅。
“翠翠!”陈明远的心瞬间沉到冰窟,一声嘶吼几乎要冲破喉咙。那绣楼,已被烈焰彻底吞噬!他毫不犹豫,脱下被雨水浸透的外袍往头上一蒙,就要往里冲。
“等等!”上官婉儿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你背上箭伤未愈!我去!”她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眼神却异常坚决。她一把抢过陈明远手中湿透的外袍,正要往自己身上披,目光却猛地被陈明远后背吸引——他那件薄薄的素色中衣,在奔跑间已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隐约透出下面缠绕伤口的白布轮廓。然而此刻,就在那处箭创的位置,竟透出一片极其诡异、极其微弱的幽蓝色光晕!那光极其暗淡,在周遭烈火的映照下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非人间的、冰冷的不祥感,在雨水中诡异地流转,仿佛活物。
上官婉儿瞬间失语,瞳孔因震惊而放大。陈明远却毫无所觉,他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火海深处那个生死未卜的身影上。“松手!”他暴喝一声,猛地挣脱上官婉儿的手,像一支离弦的箭,一头扎进了那浓烟与烈火交织的地狱之门!
浓烟滚滚,带着灼人的热浪和令人窒息的颗粒,劈头盖脸地呛入口鼻。陈明远眼前一片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他只能凭着记忆,在一片灼热、扭曲、噼啪作响的黑暗中摸索。房梁燃烧的爆裂声在头顶炸响,燃烧的碎屑不断落下,烫在皮肤上。后背的箭伤处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片肌肉,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反复穿刺。更诡异的是,随着他在火场中的深入,那被湿衣覆盖的伤口位置,竟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麻痒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之下苏醒、蠕动!
“翠翠——!”他嘶声喊着,声音在火海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咳……咳咳……明远哥……这里……”一个微弱、断续、带着剧烈呛咳的声音,从内室角落传来,如同天籁!
陈明远循声猛扑过去。只见林翠翠蜷缩在拔步床与墙壁形成的狭小夹角里,整个人被浓烟熏得灰头土脸,正用手死死捂住口鼻,眼神因恐惧而涣散。一根燃烧的房梁斜斜地砸下来,横亘在床前,几乎封死了出路,熊熊火焰隔绝了她与外界的生路。
“别怕!抓住我!”陈明远低吼着,不顾一切地踩上滚烫的地面,踏过燃烧的杂物,猛地伸手穿过火焰的缝隙,牢牢抓住了林翠翠冰凉的手腕!他拼尽全力往回一拽!林翠翠惊叫一声,被他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前扑倒。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咔嚓!”一声巨响,那根燃烧的横梁终于彻底断裂,裹挟着烈焰轰然砸落在林翠翠刚才蜷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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