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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轩的车队，来时气势汹汹，走时灰头土脸。
消息，比车轮子跑得还快。
还没等许天他们回到镇政府大院，县信用社黄主任被省纪委和检察院联合办案组带走的消息，就已经通过各种电话线，传遍了江城县大大小小的办公室。
一时间，整个江城县官场，人心惶惶。
谁都知道，黄主任背后牵扯着一张巨大的关系网，他这一倒，不知道要拔出多少萝卜带出多少泥。
那些曾经和他有过利益往来的人，此刻怕是连觉都睡不着了。
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那个伴随着黄主任倒台而流传开来的巧合。
赵明轩在红枫镇的死亡调研。
前脚还在南坡岭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后脚要查的人的关联方就出了事，这简直就是官场现形记里的经典桥段。
一时间，红枫镇，这个过去鸟不拉屎的山沟沟，还有许天这个副镇长，第一次以一种极具戏剧性的方式，进入了江城县所有干部的视野。
……
许天的办公室里。
钱正雄手里捧着一个搪瓷茶缸，喝水的动作却有些僵硬。
他从回到镇里开始，就一直跟着许天，寸步不离。
他看着许天像没事人一样，烧水，泡茶，甚至还擦了擦桌子上的灰，心里的那股震撼和后怕，怎么也压不下去。
“小许啊……”
钱正雄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干涩。
“你……你跟我说句实话，今天这事，你到底……提前知道了多少？”
许天把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钱镇长，您说笑了。”
“省检察院和省纪委办案，那是何等机密？”
“我一个最基层的副镇长，哪有那个能耐提前知道？”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钱正雄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但什么也没找到。
那张年轻的脸上，只有坦然和真诚。
“可……可这也太巧了！”
钱正雄拍了一下大腿。
“赵明轩前脚要查你的账，后脚黄主任就倒了。”
“这……这简直就像是算好了一样！”
“是啊，确实很巧。”
许天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
“所以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黄主任要是自己干净，谁也动不了他。”
“赵主任要是真心为我们基层着想，也不会把事情搞得这么难看。”
他轻轻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话锋一转。
“不过，钱镇长，这事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黄主任一倒，之前供销社那些烂账，就有了个明确的说法。”
“我们肩上的担子，轻了一大半。”
“更重要的是，”许天看着钱正雄，“经此一役，赵明轩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打供销社那块地的主意了。他丢不起这个人。”
钱正雄怔住了。
他发现，许天自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半分扳倒强敌的得意，他的关注点，永远都在解决问题本身。
保住供销社的地，甩掉历史的包袱。
这个年轻人的格局和心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我算是服了……”
钱正雄长叹一声，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小许，以后在红枫镇，你指哪，我老钱就打哪！绝不含糊！”
许天笑了笑，没说话。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钱正雄才算真正成了他可以完全信任的盟友。
就在这时，桌上的那部座机，响了起来。
“铃！！铃！！”
钱正雄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许天。
许天走过去，拿起听筒，语气平静。
“喂，你好，红枫镇政府。”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女声。
“许副镇长，我听说，红枫镇今天很热闹？”
是林清涵。
许天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钱正雄，然后转过身，用身体挡住话筒，压低了声音。
“托您的福，刚送走一批贵客。”
“是吗？”电话那头的林清涵轻笑了一声，“看来，京城吹过去的这阵风，风力还不小。”
两人都没有提赵明轩，也没有提黄主任，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有些话不必说透，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一个暗示就已足够。
“风吹来的不只是好事，”许天静静地说道，“也把一些人的火气给吹旺了。”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
林清涵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你这次虽然是借力打力，但等于是把赵明轩架在火上烤，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丢了脸。”
“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
“他现在，肯定已经把你当成了头号对手。”林清涵有些担忧，“而且，我听说，赵家的那位老爷子，对这个孙子可是寄予厚望。”
“你动的，可能不只是一个赵明轩。”
许天握着电话，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扳倒的，只是赵明轩伸出来的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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