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十,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持续了数日的大雪终于彻底停歇。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万籁俱寂,厚重的积雪覆盖了建康城的飞檐斗拱、大街小巷,也覆盖了城外玄甲军森严的营垒和冰冷的攻城器械。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整个战场。空气清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呵出的白气瞬间便在眉毛、胡须上凝成细密的霜花。
就在这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如同撕破厚重雪幕的流星,自南方由远及近,疾驰而来,直入玄甲军中军大营!马上骑士浑身浴血,甲胄破损不堪,脸上带着冻伤和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手中高高擎着一杆残破的魏字旗帜,旗帜上挑着一颗用石灰简单处理过、面目依稀可辨、表情凝固在惊愕与不甘的首级——正是权倾江东、挟帝南逃的桓温!
骑士滚鞍下马,几乎是踉跄着冲到冉闵帅帐之前,用尽最后力气,嘶声喊道,声音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陛下!慕容将军……幸不辱命!于浙江之畔,击溃桓温残部!桓温授首,幼帝司马聃并一干宗室、大臣,已被擒获,正由苏校尉押解在途!”
消息如同燎原之火,瞬间传遍整个玄甲大营!紧接着,是震天动地、直冲云霄的欢呼声!压抑了许久的激情和胜利的喜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万岁!”
“桓温死了!桓温死了!”
“建康完了!我们赢了!”
帅帐之内,炭火正旺。冉闵豁然起身,眼中精光爆射,一向沉稳的脸上也难以抑制地露出一丝激动之色。他等待的最终砝码,终于落下!桓温伏诛,幼帝被擒,建康城内最后一点负隅顽抗的理由和希望,也随之彻底粉碎!此刻的建康,已是一座真正的孤城、死城!
他大步走出帅帐,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他玄色的战袍上,猎猎作响。王猛紧随其后,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情。
冉闵翻身上马,来到阵前高地,目光扫过眼前这些跟随他转战千里、浴血奋战、不畏生死的将士,声音如同金铁交鸣,雄浑而清晰地传遍寂静的雪野:
“将士们!桓温已死!伪晋幼帝已成阶下之囚!建康城,就在眼前!这最后一击,这混一华夏的最后一战,朕,与尔等同行!打破此城,终结乱世,就在今日!”
“万岁!万岁!万岁!”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如同滚滚惊雷,震得城头的积雪簌簌落下,也震得城头守军心胆俱裂。
“传朕旨意!”冉闵拔出腰间陌刀,指向晨曦微露中的建康城,声如洪钟,“总攻开始!”
随着冉闵一声令下,数十面巨大的战鼓同时被力士擂响,“咚咚咚——!!”低沉而富有节奏的鼓声,如同沉睡巨兽苏醒的心跳,瞬间打破了黎明的寂静,也敲响了建康城的丧钟!
“轰!轰!轰!轰!”
数十架早已准备就绪的投石机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巨大的石弹和点燃的、浸满火油的特制陶罐,划破熹微的晨光,如同密集的陨石雨般,带着死亡的气息,砸向建康城的墙垣、城楼和垛口!弩炮发射的巨型弩箭,带着凄厉刺耳的呼啸,精准而密集地钉在城墙的夯土和女墙上,为后续攀爬的步兵提供支点!
与此同时,玄甲军的步兵方阵,如同移动的、无边无际的钢铁森林,踏着齐膝的深厚积雪,开始向城墙稳步推进。前排士兵手持几乎等人高的巨大盾牌,组成密不透风的盾墙;后排长矛如林,锋利的矛尖在晨曦和雪光映照下闪烁着刺眼的寒芒;弓弩手紧随其后,箭已上弦。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口号声,撼动着冰冷的大地,也一步步碾碎着守军最后的心理防线。
而真正的致命一击,却来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向。
就在城外正面攻势吸引了守军全部注意力,城头矢石如雨、喊杀震天的时候,建康城南的朱雀门,这座象征着帝王威仪、朝廷尊严的都城正门,却突然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城门内侧,突然爆发了激烈的喊杀声、兵器剧烈的碰撞声和垂死的惨叫声!只见数百名身着江东军服、但臂缠白布作为识别的士卒,在一个名叫张轨的校尉(早已被王猛成功策反)的带领下,突然发难,倒戈相向,凶猛地攻击了毫无防备的守门部队!
“打开城门!迎王师入城!”
“晋室气数已尽,何必陪葬!识时务者为俊杰!”
叛乱者高声呼喊着,与那些忠于晋室、试图抵抗的守军绞杀在一起。城门洞内,瞬间变成了血腥而残酷的修罗场。张轨武艺高强,手持横刀,身先士卒,连砍数名顽抗的军官,叛军士气大振。
城外的玄甲军前锋,看到了约定的信号——朱雀门城楼上升起的三股粗大的、与战火硝烟迥异的浓烟!立刻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向着洞开的城门发起了最猛烈的冲击!
“轰隆隆……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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