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闵决定“将计就计”。
他并未声张慕容恪派遣毒笺信使之事,只是秘密处决了那名信使,并让刘医官小心处理了那封浸染**散的信笺,以防残留毒害。对外,则通过有意控制的渠道,放出谨慎而模糊的风声,称慕容恪派来使者,言语颇为恳切,有意求和,但具体条件尚在斟酌,陛下态度未明,朝中对此亦有争议云云。他要给慕容恪一种错觉,仿佛他的毒计并未被识破,或者至少魏军高层因此事而产生了一些疑虑和争论,需要时间消化。
同时,他暗中命令张举、周威等将领,对外示敌以弱,做出部分军队开始轮换休整、犒赏士卒、放松警惕的假象。范阳城内的欢庆气氛依旧,但核心层和精锐部队已然开始为下一场更大胆、更具战略意义的军事行动进行紧锣密鼓的准备。粮草、防寒装备、雪地机动所需的物资被悄悄集结。
冉闵料定,慕容恪在送出毒笺后,必然如同赌徒般,焦急而忐忑地等待着范阳这边的反应。一旦他通过细作得知魏军似乎因“和谈”议题而有所松懈,或者冉闵“身体微恙”(这是他期待的毒发效果)的消息,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地纠集残部,或者加紧联络其他势力,发动一次孤注一掷的反扑,或者至少会放松对魏军下一步行动的警惕。
而冉闵要做的,就是在慕容恪最意想不到的时间、地点,以他绝对预料不到的方式,给他致命一击,并借此机会,将大魏的兵锋和影响力,指向更深远、更具战略意义的目标。
数日后,详细的审讯结果和“夜枭”从辽东龙城及周边地区传回的情报,陆续汇总到冉闵案头,证实了他的判断。慕容恪逃回龙城后,虽然表面上闭门思过,但暗地里却在积极活动,一方面严厉弹压内部的不满声音,另一方面则加派密使,试图联络宇文部、段部残余势力,许以重利,甚至派出了心腹,携带重礼,前往更西方的氐族部落——略阳氐氏首领苻洪处。
“略阳氐氏……苻洪……”冉闵看着情报,手指点在了一个新的、需要重点关注的名字上。苻洪是当时氐族一位颇有声望和实力的首领,其部族活动于关中及陇西一带,控弦之士数万,实力不容小觑。慕容恪联络他,显然是希望能在西线对魏国形成牵制,甚至东西夹击,以缓解自身的压力。
“陛下,慕容恪这是狗急跳墙,病急乱投医了。”李农分析道,“他新败之余,能调动的本部兵力有限,士气低落,只能借助这些外力,试图营造反魏联盟的声势。”
“外力?”冉闵冷笑一声,目光锐利,“正好,朕也想会一会这些‘外力’,看看他们是真心想与慕容恪这艘破船绑在一起,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传令下去,大军秘密集结,准备充足的御寒物资和二十日干粮,目标——不是龙城。”
众将一愣,不直接乘胜攻打慕容恪的老巢?那可是毕其功于一役的好机会啊!
冉闵走到巨大的北疆舆图前,手指从范阳出发,先向北虚指,然后划出一道令人意想不到的大弧线,直指西北方向:“慕容恪料定朕会挟大胜之威,趁胜直取龙城,一劳永逸。他必然在通往龙城的沿途险要之处设防,严阵以待,甚至可能故意示弱,诱我深入,再利用冬季严寒和地利消耗我军。我们偏不按他的想法来!我们绕过去,避开其主力预设的防线,沿着燕山北麓,利用冬季草原部落活动减少、哨探稀疏的时机,直插慕容部与宇文部、段部残余势力交界的这片广袤区域!”
他手指重重点在舆图上一片标记着“弱洛水”(今西拉木伦河)的区域:“这里水草丰美,是慕容部重要的冬季牧场和物资中转储备地,如今其主力新败,人心惶惶,守备相对空虚。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途奔袭,打下这里,截断慕容部与西北诸部的联系,焚其积蓄的过冬粮草、牲畜,看慕容恪救是不救!”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战略家的宏大气魄:“若他忍痛不出兵来救,则其威望彻底扫地,那些附属部落见其连根本之地都无力保护,必然离心离德,我们便可从容扫荡其西部疆域,收纳降部,进一步削弱其实力!”
“若他被愤怒冲昏头脑,不顾一切出兵来救,则其留守龙城的兵力更弱,且劳师远征,我军则以逸待劳,在野外利用机动性寻找战机,歼灭其最后的有生力量!甚至可能趁虚奔袭龙城!”
“无论如何,此举都能打乱慕容恪的部署,同时敲山震虎,让宇文、段部残余以及……那个略阳氐氏苻洪看清楚,如今这北疆,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让他们在站队时,好好掂量掂量!”
这是一招险棋,也是一招跳出常规、极具前瞻性的妙棋。避实就虚,攻其必救(经济命脉和战略后方),同时敲山震虎,震慑潜在的盟友,将战略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陛下圣明!此策真乃神来之笔!”众将闻言,仔细思索后,眼中都露出了兴奋与敬佩的光芒。这才是他们熟悉的陛下,用兵如神,不拘一格,视野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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