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野鸡脖子危机
离开了那片吞噬生命的彩色毒瘴区域,雨林的景象似乎并未变得温和,反而呈现出一种更加原始、更加压抑的态势。参天古木的树冠层层叠叠,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张巨大无朋的墨绿色穹顶,将绝大部分天光严严实实地遮挡在外。只有些许斑驳破碎的光点,如同垂死的星辰,顽强地穿透层层叠叠的叶隙,在布满厚厚苔藓、腐烂枝叶和湿滑泥沼的地面上,投下无数摇曳不定、光怪陆离的光影。空气湿热得如同一个巨大的、永不熄火的蒸笼,饱和的水汽几乎凝成了肉眼可见的白色薄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水汽,黏腻地附着在皮肤、头发和衣物上,仿佛给每个人都穿上了一层无形而湿冷的寿衣。
脚下的路愈发难行,盘根错节的粗大树根如同潜伏的巨蟒,随时可能将人绊倒;湿滑粘稠的泥沼隐藏在林间低洼处,散发着植物腐烂特有的酸臭气味,一不小心便会陷至脚踝,拔出时带起一滩污浊;无处不在的、带着尖锐硬刺的灌木丛和韧性极强的藤蔓,更是需要时刻小心避开,否则便会在裸露的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血痕。所有这些,都在持续不断地、一点一滴地消耗着众人本就不多的体力和意志。白芷精心调配的解毒丸虽然有效地压制了毒瘴对心脉肺腑的侵害,但那种从脏腑深处透出的、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的虚弱感,以及精神上的疲惫,并非一时半刻能够消除。吴邪和王胖子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不像往日那般有血色,步伐也比平日沉重、虚浮了几分,每一次迈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李莲花走在队伍中段,看似随意,身形却始终保持一种奇异的稳定与放松。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周围,看似在欣赏这异域的原始风光,实则不着痕迹地掠过每一片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每一处不自然的植被晃动。他的步伐轻捷而富有弹性,即使在泥泞湿滑、危机四伏的雨林地面上,也能保持一种如履平地的从容,仿佛脚下不是吞噬生命的险境,而是莲花楼前那片被他精心打理过的平整院落。白芷紧跟在他身侧,那个看似不大却内藏乾坤的药箱被她小心地背在身后,她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脚下和两侧的植被上,凭借着药王谷传人对草木药性的深刻理解,偶尔会低声、清晰地提醒众人避开某些颜色过于艳丽夺目(往往意味着剧毒)、或形态奇特、散发着怪异气味的植物。
张起灵一如既往地沉默,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影子,走在最前方,承担着开路先锋的重任。他手中那柄以布条缠绕的黑金古刀并未出鞘,但他整个人的状态就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以爆发出雷霆一击。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无形的定心丸,即便不言不语,那挺拔而孤寂的背影,也能让身后这些身心俱疲的人感到一丝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安心。黑瞎子和解雨臣主动承担了断后的职责,两人同样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黑瞎子那副似乎从不离身的墨镜下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总能捕捉到常人难以察觉的细节——一片被碰掉的树叶,一丝不寻常的气流,或是远处模糊的阴影变化。解雨臣则显得更加内敛,但他握着武器的手指关节始终微微绷紧,显示着他内心的戒备。
“这鬼地方,胖爷我算是彻底领教了,”王胖子喘着粗气,汗水沿着他圆润的脸颊不断滑落,他用力抹了把脸,试图甩掉那黏腻的感觉,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抱怨,“先是闻一口就能让人嗝屁着凉的彩色毒雾,现在又是这走不到头、闷死人的破林子,西王母她老人家是不是有点太‘好客’了?这迎接规格,胖爷我有点消受不起啊!”
吴邪苦笑着摇了摇头,肺部因湿热空气而感到些许灼痛,刚想开口附和几句,走在前面的张起灵却毫无征兆地猛地停下了脚步,右手迅疾而有力地抬起,紧紧握成了拳头——那是代表“立即停止前进,保持绝对安静”的战术信号。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迅速摆出了防御姿态,紧张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四周浓密得化不开的绿色屏障。
寂静。
一种令人头皮发麻、心底发毛的死寂,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淹没了所有人。
方才还隐约充斥耳膜的、属于热带雨林的背景噪音——那些不知名的虫鸣、鸟叫、以及远处溪流的潺潺声,不知何时竟完全消失了。整个雨林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喉咙,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只剩下众人自己那无法控制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如同擂鼓般放大的心跳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不对劲。”解雨臣压低声音,如同耳语,他手中那柄锋利的短刀已经悄无声息地滑入掌中,反射着从林隙透下的、冰冷的光斑。
黑瞎子微微侧头,耳朵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似乎在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异常的振动,墨镜下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有东西过来了,或者说,我们闯进什么东西的地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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