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宫闱诊疾
三日后,宫中再次传来旨意。
这次不是越贵妃,而是梁帝。
清晨,医馆刚开门,小翠正在擦拭柜台,李莲花在后院整理晾晒的药材。一辆宫车在医馆门前停下,下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太监,身穿深紫色蟒袍,腰系玉带,身后跟着四个小太监。他一进门,医馆里稀少的几个病人顿时噤声,垂首而立。
“哪位是白芷白大夫?”老太监声音平和,但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民女便是。”
老太监打量了我片刻,微微颔首:“陛下听闻白大夫医术高超,治好了靖王的旧伤,又为贵妃娘娘缓解了头疼,特命老奴前来,请白大夫入宫为陛下诊脉。”
我心中暗惊。越贵妃召见已是意料之外,梁帝亲自召见,更是出乎意料。短短几日,从后宫到前朝,从贵妃到皇帝,这金陵城的水,果然深不见底,暗流涌动。
“民女遵旨。”我压下心中的波澜,面上平静如水,“容民女稍作准备,换身衣裳,带上药箱。”
“请白大夫快些,陛下在等。”老太监没有催促,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确。
我回屋换上最素净的浅青色衣裙,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只带了一个不大的药箱,里面是常用的银针、脉枕和一些急救药材。李莲花跟到门口,眼中满是担忧,低声说:“万事小心。”
我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他放心。
马车驶进皇宫时,天色尚早,晨光熹微。朱红色的宫墙在朝阳下泛着暗沉的光,琉璃瓦上还残留着未化的积雪。一路行来,只见宫殿巍峨,楼阁林立,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严和奢华。侍卫持戟而立,宫女太监行色匆匆,见到宫车都垂首避让。
马车最终在一座宏伟的宫殿前停下。殿前匾额上写着“养心殿”三个鎏金大字,笔力遒劲,正是梁帝处理政务和休憩的寝宫。殿前站着两排带刀侍卫,个个身材高大,神情肃穆。
“白大夫请稍候,容老奴通报。”老太监进去片刻,出来时对我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宣白大夫觐见。”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进殿。殿内比昭阳宫更加宽敞,陈设奢华却不失雅致,处处透着帝王气派。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面堆满了奏折和文房四宝。两侧是高大的书架,摆满了古籍珍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比越贵妃宫里的熏香要清淡得多,却更加尊贵。
梁帝坐在书案后的龙榻上,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没有戴冠,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他看起来五十多岁年纪,面容威严,额头宽阔,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眼神锐利如鹰。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底有浓重的疲惫之色,像常年缺眠的人。
“民女白芷,叩见陛下。”我依礼跪拜,额头触地。
“平身。”梁帝的声音有些沙哑,像砂纸摩擦,“抬起头来。”
我站起身,抬起头,但不直视他的眼睛——这是规矩,直视天颜是大不敬。梁帝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果然年轻。听说你治好了靖王的旧伤,又为贵妃调理好了头疼?贵妃说停了熏香后,头疼确实减轻了许多。”
“民女只是尽医者本分,不敢居功。”我谨慎回答,“靖王殿下身体底子好,贵妃娘娘也愿意配合治疗,才能见效。”
“不必谦虚。”梁帝摆摆手,动作有些疲惫,“今日召你前来,是想让你为朕诊脉。朕最近总觉得精神不济,夜里睡不安稳,白天批阅奏折久了,便觉头昏眼花,心悸气短。太医院的方子吃了不少,总不见效。听说你针法如神,特请你来看看。”
“民女遵旨。”
太监搬来一个小凳,放在龙榻旁。我在小凳上坐下,取出脉枕,请梁帝伸手。他伸出右手,放在脉枕上。手指搭上脉搏的瞬间,我能感觉到这位帝王的身体状况——脉象细弱如丝,跳动无力,时快时慢,这是典型的气血两亏、心脾不足之象。再仔细品察,脉象深处还有隐隐的涩滞,像是长期服用某种药物导致的脏腑损伤。
再看他的面色,虽然威严依旧,但眉宇间有化不开的疲惫,像常年背负着沉重的担子。嘴唇也略显苍白,下眼睑有些浮肿,是肾气不足的征兆。
“陛下最近是否常感头晕、心悸,尤其在午后或劳累后?”我问。
“是。”梁帝点头,“尤其批阅奏折久了,便觉头昏眼花,有时眼前还会发黑。”
“夜里是否多梦,易惊醒,醒来后难以再入睡?”
“正是。常常梦见故人旧事,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食欲如何?是否常感口中乏味,不思饮食?”
梁帝苦笑:“确是如此。御膳房变着花样做,可朕就是没胃口,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道。”
“陛下这病,是思虑过度,劳伤心脾,导致气血两亏,心肾不交。”我说,收回手,“若要根治,需放宽心情,减少操劳,静心养神。只是……陛下日理万机,为一国之君,恐怕难以做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