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时空道纹
(一) 归途之殇与故土之息
时空转换带来的剧烈撕扯感,如同无数双无形巨手,要将我的灵魂从这具疲惫不堪的躯壳中硬生生剥离出去。意识在光怪陆离的通道中沉浮,仿佛被投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万花筒,色彩、线条、破碎的影像、混乱的法则碎片……一切都在疯狂地搅动、混合,最终归于一片令人窒息的混沌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那足以碾碎寻常修士元神的眩晕与撕扯感,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当我的意识如同漂泊已久的扁舟,终于重新寻找到可以停靠的彼岸,艰难地凝聚起来时,首先感受到的,并非回归故土的喜悦,而是周身经脉传来的、如同被无数烧红钢针反复穿刺的剧烈刺痛,以及一种深入骨髓、蔓延至灵魂每一个角落的虚弱。
我尝试着内视,神识如同步履蹒跚的老者,缓慢而艰难地沉入体内。所见景象,令即便早有准备的我,也不由得心神一凛。丹田之内,昔日那如同星云漩涡般缓缓旋转、散发着磅礴生机与浩瀚灵力的金丹,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死寂与空无。那感觉,就像一片原本孕育着无限生机的沃土,被一场天火焚烧殆尽,只留下焦黑、龟裂的土地,感受不到丝毫灵气的流动,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干涸与灼痛。
经脉的情况更是惨不忍睹。原本宽阔坚韧、足以容纳江河奔涌般灵力的主要经脉,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裂痕,许多细小的支脉甚至已经彻底萎缩、断裂。灵力散尽后的空荡,加上强行启动远超负荷的时空道纹所带来的反噬,让这具身体如同一个被打碎后勉强拼接起来的瓷器,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就是散功反哺、又强行穿越世界壁垒的后遗症吗?比预想中……还要严重得多。我甚至怀疑,此刻若是莲花峰上窜出一只最低阶的寻药灵兔,都能轻易将我们撞倒在地。
“感觉如何?”身旁传来李莲花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一丝极力压抑后的关切。
我勉强偏过头,视线有些模糊,花了点力气才聚焦在他身上。他同样盘坐在不远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不见丝毫血色。额角、鼻翼两侧沁满了细密的冷汗,几缕墨发被汗水濡湿,黏在颊边,显得颇为狼狈。他正试图支撑起身体,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以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与沉重,无不昭示着他此刻的状态,绝不比我好上分毫。他向来注重仪容,此刻却连拭去汗水的余力似乎都欠缺。
“还……死不了。”我扯了扯嘴角,想如同往常般给他一个安抚的、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笑容,然而仅仅是这个微小的动作,便猛地牵动了体内那混乱不堪、如同乱麻般纠缠的气息。一股腥甜瞬间涌上喉头,我强忍着将其咽了回去,胸腔内却是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引发了一连串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般的咳嗽。
李莲花眉头微蹙,眼中担忧之色更浓,但他并未再多问,也没有徒劳地上前搀扶——我们都清楚,此刻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言语,都是对岌岌可危的身体状态的额外消耗。
“先调息,稳固伤势。”他言简意赅,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点了点头,不再试图说话。重新闭上双眼,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尝试运转起最基础、也最温和的《基础引气诀》。这法诀如同修真界的启蒙读物,平日在我们看来简陋得不值一提,但在此刻经脉重创、丹田空寂的情况下,却是唯一能够勉强引导灵气、不至于造成二次伤害的选择。
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手,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外界的天地灵气,尝试着纳入体内。然而,这个过程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和痛苦。洞府内,飞升大陆精纯而浓郁的灵气,此刻对于我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而言,却如同滚烫的岩浆。每一缕细微的灵气顺着毛孔、口鼻渗入,流过那些布满裂痕的经脉时,都带来了清晰无比的、如同针扎刀割般的剧痛。原本应是滋养万物的灵气,此刻却成了加剧痛苦的源泉。
我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与李莲花一般无二的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只能以极强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忍受着这凌迟般的痛苦,将那一丝丝微弱得可怜的灵气,如同蚂蚁搬家般,极其缓慢地导入近乎废弃的丹田,试图润湿那片焦土。
李莲花那边的情况想必也是如此。我能听到他那边传来同样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偶尔还有骨骼因为极度虚弱和能量透支而发出的细微“咯吱”声。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专注中缓慢流逝。我们如同两个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贪婪却又无比艰难地汲取着每一滴可能救命的甘霖。洞府内寂静无声,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灵气流过破损经脉时引发的、几不可闻的嗤嗤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外界已经历了几次日月轮转,我们才勉强将体内那如同脱缰野马般混乱的气息初步理顺、约束住。那蚀骨的虚弱感虽然依旧沉重,但至少不再动辄引动内腑,咳出血来。算是暂时稳住了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吊住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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