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城的天空,总是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黄沙,连阳光都显得有气无力。北伐大军主力陆续抵达,在城外连绵扎营,黑色的帐篷如同突然生长出的蘑菇,覆盖了荒原大片土地。人喊马嘶,兵甲碰撞,给这座边陲重镇注入了新的活力,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夜玄入驻朔风城已三日。这三日,他并未急于对关外的北戎先锋发动攻击,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潜伏下来,仔细观察着这支即将由他完全掌控的庞大军队。
观察的结果,让他深邃的眼眸中凝结的寒意,一日胜过一日。
北伐大军成分复杂,有他从京畿带来的精锐,有河西、陇右调来的边军,更有岳擎天麾下久经沙场但也疲惫不堪的镇北军。各方势力交织,摩擦不断。更重要的是,一种消极、疲惫、甚至带着些许麻木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部分军营中蔓延。
尤其是来自河西的援军,其统帅副将赵干,仗着是兵部尚书远房姻亲,又自诩是“客军”,对岳擎天的号令阳奉阴违,其麾下军纪涣散,操练懈怠,甚至出现了酗酒闹事、骚扰附近村落的情况。而岳擎天因需倚重其兵力,且顾忌其朝中背景,一直未能下狠手整顿。
这颗毒瘤不除,军令难通,士气难振,甚至可能在关键时刻引发崩溃!
第四日,清晨,点将的牛皮鼓如同闷雷般响彻朔风城内外。
各级将领,无论心中作何想法,皆不敢怠慢,顶盔掼甲,匆匆赶往城中校场。
校场之上,寒风凛冽。夜玄高踞点将台,依旧是一身玄甲墨袍,猩红披风垂落,面容冷峻如冰雕。他并未坐下,只是负手而立,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台下黑压压的将领。那目光并不如何锐利,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压力,让许多心中有鬼的将领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岳擎天、苏文衍、墨羽等人立于他身后左右,神色肃穆。
“人都到齐了?”夜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校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元帅,河西军副将赵干……尚未到场。”负责点卯的军官声音有些发颤,硬着头皮汇报。
校场中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许多将领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河西军将领所在的方向,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也有几分隐忧。
夜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寒风刮得旌旗猎猎作响,校场上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见一个身材微胖、穿着闪亮银甲、脸上带着宿醉未醒慵懒之色的将领,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晃晃悠悠地走进了校场,正是赵干。
他显然没把这次点将太当回事,甚至边走边打着哈欠,直到感受到校场上那异样的寂静和无数道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才稍微清醒了些,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随即又被一股蛮横之色取代。他快步走到点将台下,随意地拱了拱手:
“末将赵干,参见元帅!昨夜巡营辛苦,起得晚了些,还请元帅恕罪!”语气毫无诚意,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他笃定夜玄初来乍到,需要倚重他们这些“客军”,不敢拿他怎么样。
校场之上,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点将台上那道玄色的身影。
夜玄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赵干身上。那目光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赵将军,”夜玄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你可知,军中点将,鼓响三通不至者,该当何罪?”
赵干愣了一下,满不在乎地笑道:“元帅,末将这不是来了嘛?不过是晚了片刻,何必如此较真?咱们边关苦寒,不比京城规矩多……”
“回答本帅。”夜玄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骤然降临的冰冷压力,让赵干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按律,当杖责二十。”赵干不情不愿地回答,随即又补充道,“不过元帅,末将乃是河西军副将,又是兵部尚书……”
“拖下去。”夜玄甚至没有让他把话说完,直接对台下侍立的执法亲兵下令。
“什么?!”赵干猛地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夜玄!你敢!我乃朝廷命官,兵部尚书……”
两名如狼似虎的玄甲亲兵已然上前,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放开我!你们敢动我?!河西军的弟兄们!”赵干奋力挣扎,嘶声怒吼,试图煽动部下。
然而,他带来的那些亲兵,早被墨羽带领的“幽影卫”死死盯住,稍有异动便可能血溅当场,此刻竟无一人敢上前。而河西军的其他将领,更是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赵干被粗暴地拖到校场中央,按倒在地。沉重的军棍毫不留情地落下!
“啪!啪!啪!”
沉闷的击打声伴随着赵干杀猪般的惨嚎,在校场上空回荡。每一棍落下,都仿佛敲在在场所有将领的心上,让他们脸色发白,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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