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上的风,冷得像刀子。不是阴风那种直接侵蚀生机的冷,而是一种更加纯粹的、源于绝望的寒意。从这高处俯瞰,整个阴渊核心区域的辽阔与诡异尽收眼底,也让人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们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绝境。
寒潭如墨,占据了视野的绝大部分。那潭水的黑不是普通的黑暗,而是一种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一切声音、甚至一切希望的绝对之黑。潭面平静得可怕,却隐隐有暗流在深处涌动,偶尔会有巨大的气泡从潭底浮起,“噗”的一声破裂,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硫磺与腐臭混合的气味。
而通往中央祭坛的路径,只有三条。
都是石梁——如果那能称之为“梁”的话。最宽的一条也不过一米五,窄的地方只有半米。石梁表面布满了湿滑的青黑色苔藓,在幽绿火焰的映照下泛着油腻的光。更可怕的是,石梁两侧没有任何护栏,下方就是深不见底的黑色寒潭。稍有失足,便是万劫不复。
每一条石梁上,都有守卫。
不是幽冥甬道中那些普通的黑袍弟子,而是真正的精锐。他们穿着暗青色的鳞甲,甲片在幽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手中持有的不再是骨杖,而是真正的兵器——淬毒的短矛、带倒钩的长剑、还有杨帆只在古籍中见过的、专门用来对付修行者的“破法弩”。这些守卫三人一组,每隔二十米设一岗,站位呈三角形,彼此呼应,毫无死角。
“至少三十人。”赵刚压低声音,作为军人,他一眼就看出了布防的严密,“而且都是好手。看他们的站姿和呼吸节奏,至少有三年的实战经验。”
阿明啐了一口:“娘的,这鬼鸮还挺惜命。”
“不止。”杨帆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守卫身上,而是扫视着石梁本身,“你们看石梁表面的纹路。”
众人凝神看去。在幽绿光芒的照射下,能隐约看到石梁表面那些青黑色苔藏之下,有着细密的、几乎与石质融为一体的刻痕。那些刻痕组成复杂的图案,与祭坛上的符文同源,但更加隐蔽。
“是陷阱。”陈雪脸色微变,“能量触发式的。一旦有未经许可的活物踏上石梁,这些符文就会激活——可能是毒箭,可能是落石,也可能是直接引爆石梁本身。”
梁教授推了推眼镜,声音发干:“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个空间的能量场非常奇怪。”
他指向寒潭上空:“看那些漂浮的磷火,还有空气的流动。所有的能量都在向祭坛汇聚,但汇聚的过程中形成了某种……‘涡流’。这种能量结构会对灵觉感知产生极强的干扰和压制。”
杨帆早已察觉。
从踏上石台开始,他就感觉到自己的灵觉像是陷入了泥沼。原本可以轻松覆盖数百米的感知范围,在这里被压缩到不足五十米。而且感知到的信息也变得模糊、扭曲,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东西。
他尝试着凝聚一缕先天一炁,隔空探向最近的一条石梁。
炁息离体不到十米,就开始剧烈震颤、涣散。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整个空间,所有不属于这里的能量都会被这张网捕捉、分解、同化。等那缕炁息终于接触到石梁表面时,强度已经衰减了九成,只能勉强激起符文一丝微弱的反应。
“远程攻击基本无效。”杨帆收回炁息,脸色凝重,“除非我动用全力,但那会立刻暴露。”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接近到足够近的距离,才能有效攻击。
但怎么接近?
强攻?三条石梁,三十名精锐守卫,还有未知的陷阱。就算杨帆能以一当十,阿明、赵刚、陈雪也能各自对付几个,但战斗的动静必然会惊动祭坛下的鬼鸮。一旦仪式被打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能是能量反噬,也可能是鬼鸮狗急跳墙,直接引爆未完成的凶器。
潜伏?陈雪的“敛息符”或许能让他们暂时隐形,但石梁上的陷阱是能量触发的,符箓只能掩盖生机波动,无法改变物理存在。只要踏上石梁,陷阱就会被触发。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祭坛顶端的幽绿火焰跳动得越来越剧烈,已经窜升到五米多高。火焰中,青铜睚眦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表面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延伸,几乎覆盖了整个雕像。重炼的过程,明显进入了最后阶段。
寒潭中的阴煞之气也开始翻腾。原本死寂的潭面出现了细密的波纹,从祭坛底座向四周扩散。那些波纹所过之处,潭水颜色变得更加深邃,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潭底苏醒。
而祭坛下的鬼鸮,举起了手中的骨杖。
他枯瘦的身躯在幽绿光芒的映照下,投下扭曲而诡异的影子。骨杖顶端的黑色宝石开始旋转,越转越快,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随着嗡鸣声,祭坛各层的符文依次亮起,从底部开始,一层一层向上点亮,如同某种古老的灯塔正在被唤醒。
当最后一层符文亮起的瞬间,鬼鸮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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