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歪什么…”
李源得心应手的做完了俄国菜,在专家食堂的小厨房区域等着评价,就听见一个带着浓重口音、语调生硬的不满声音。
紧接着,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用一口流利却带着异国腔调的中文,似乎在帮忙翻译和解释:
“爸爸是说,这红菜汤的颜色,看起来和他在列宁格勒常喝的不太一样,偏暗了一些。”
李源从回廊那里拐出来,看向了餐厅中央,只见餐桌旁除了那位身材高大、络腮胡、眉头微蹙的帕维尔·扎伊采夫之外,还坐着一位年轻的苏联姑娘。
她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合体的、带有民族风格刺绣的浅色毛衣。
金色的长发编成一条粗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像个中国姑娘一样。
肌肤白皙,鼻梁高挺,有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
这正是帕维尔·扎伊采夫的女儿,安娜·伊万诺夫娜·扎伊采娃。
在厂里,她让大家叫她安雅。
王青山已经有所预料,毕竟李源是头一次做外国菜,这做得不太对也没办法。
他正对着扎伊采夫父女俩,满头大汗,手足无措地试图解释:
“这个…这个…可能是今天的…红菜头…它…”
轧钢厂配备的半吊子翻译,还有苏联姑娘安雅,努力地想将王青山支支吾吾的语言组织起来翻译,但显然也有些力不从心,两个人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就在这沟通不畅、气氛略显尴尬的时刻,李源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几步。
在距离餐桌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先礼貌地扫过扎伊采夫,点头示意。
然后落在安雅身上,最后看向扎伊采夫,用清晰而流利的俄语开口说道:
“尊敬的扎伊采夫同志,尊敬的扎伊采娃同志,请允许我解释。”
“汤的色泽可能因为今天送来的红菜头批次不同,甜菜红素含量略有差异,加上炖煮时我特意控制了番茄酱的用量,以突出红菜头本身的风味,所以视觉上可能与列宁格勒常见的版本稍有不同。”
“但我向您保证,在风味上,我严格遵循了基辅地区的传统做法…”
(这里省略了一大串的俄语,乌拉乌拉……)
李源这一口地道流利的俄语出来,效果是震撼性的!
帕维尔·扎伊采夫瞬间抬起头,惊愕地看向李源,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王青山的一双眼睛也瞪得大大的,要不是他近视眼,戴着眼镜儿,只怕眼珠子都要掉在了地上。
而更惊讶的是安雅!
她毕业于苏联钢铁学院,因为父亲作为援助专家来到中国很多年,所以她从上学的时候,就对东方这个古老国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上学期间就立志要学好中文,将来或许有机会也能来看看。
这次她以实习技术员兼翻译的身份追随父亲而来,一方面是进行实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和父亲团聚,圆了自己多年的梦想。
然而,来到这里将近一年的时间。
尽管她努力适应,但语言的障碍、文化的差异,以及周围人或敬畏或好奇的目光,常常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
尤其是今年六月份的时候,国内,哦,也就是苏联,单方面撕毁了《国防新技术协定》。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惊雷,虽然并未立刻完全波及到他们这些在基层厂矿的援助人员,但空气中已然弥漫开一种无形却敏感的压力。
安雅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些曾经热情的中国同事,目光中多了一丝审慎和距离。
一些非技术性的、轻松的交流场合也在悄然减少。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专家宿舍这里已经很少出现…
像眼前这位年轻厨师一样,能够如此坦然、自信,和他们交流的中国人了。
“你…你的俄语…”
安雅几乎是下意识地用俄语喃喃自语,脸上写满了惊奇。
李源转向她,已经是轻车熟路一般,报以一个温和的微笑,继续用俄语说道:
“希望能合二位的口味。如果扎伊采夫同志更习惯列宁格勒的风味,我下次可以调整番茄酱的比例。”
“哈哈!真没想到!”
扎伊采夫笑了起来,看了看女儿惊讶的表情,又看向李源。
“年轻人,你不仅俄语说得好,对我们食物的了解也让人惊讶!”
扎伊采夫大笑,心情明显变得极好,他重新拿起勺子:“好!那我就尝尝这基辅风味的红菜汤!”
细细品味之后,扎伊采夫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他冲着李源竖起了大拇指,用中文夹杂着俄语称赞:
“Очень вкусно!(很好吃!)非常好!味道非常正宗!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李源。扎伊采夫同志。”李源平静的回答。
“李源…我记住你了!”
扎伊采夫显得非常高兴,把目光转向还在发愣的王青山,
“王同志,以后的午餐,如果可以,我希望由这位李源同志来负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