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屯一带的丘陵与村落,仿佛一夜之间被注入了沉默而坚韧的灵魂。李云龙纵队数万官兵,如同水滴渗入沙地,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即将成为进攻出发阵地的地域。白日里,除了偶尔升起的、与寻常村落无异的炊烟,几乎看不到任何大队人马活动的迹象。只有到了深夜,才能感受到这片土地下涌动的蓬勃力量——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压低的口令声、以及无数双在黑暗中警惕巡视的眼睛。
纵队前沿指挥部设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里,利用原有的地主宅院加固改建而成,伪装得极好。李云龙和赵刚几乎是不分昼夜地连轴转。巨大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东总赋予的战役任务,兄弟部队的协同进度,以及对面那座日益加固的锦州坚城。
“司令员,政委,这是侦察营送回来的第一批敌情要图。”参谋长将一叠还带着泥土气息的图纸铺在桌上,上面用红蓝铅笔细致地标注了锦州西北方向敌军外围阵地的分布。
李云龙立刻俯身细看,眉头渐渐拧紧。图纸上,一道道蜿蜒曲折的粗线代表着壕沟,密密麻麻的黑点代表着碉堡、暗堡,其间穿插着铁丝网、鹿砦、雷区的标记。范汉杰显然不是庸才,他利用锦州周围的山地丘陵,构筑了多层次、有纵深的坚固防御体系。尤其是城西北的配水池、亮马山等几个制高点,工事尤为坚固,形成了拱卫城垣的屏障。
“他娘的,范汉杰这是把锦州当成刺猬来修了!”李云龙骂了一句,手指重重地点在配水池和亮马山的位置,“这两个点,像两颗大门牙,不敲掉它,咱们就别想舒舒服服地靠近城墙!”
赵刚扶了扶眼镜,沉声道:“敌人经营日久,工事完备,火力配系肯定也很严密。强攻必然代价巨大。我们必须把准备工作做到极致,特别是土工作业和火力准备。”
“没错!”李云龙直起身,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光靠地图和远观不行,得贴近了看,摸到他的鼻子底下看!传我命令:”
1. 多路渗透:纵队所属及各师加强的侦察分队,如同夜行的幽灵,利用夜幕和复杂地形的掩护,多路、多波次地向敌前沿渗透。他们不仅是优秀的战士,更是耐心的猎手。有的小组潜伏在敌军阵地前的坟包、弹坑里,一趴就是一天,用炮队镜一寸寸地观察,记录下每一个火力点的位置、射界,敌军活动规律,换防时间。有的小组则大胆穿插,绕过前沿,试图摸清敌防御纵深的情况。
2. 技术侦察:纵队刚刚组建的、装备了缴获日式测距仪和望远镜的侦察兵,在制高点上建立了秘密观察所,结合抵近侦察的情报,交叉验证,力求将敌炮兵阵地、指挥所、通讯枢纽等重要目标的位置误差缩小到米级。无线电侦听部门则全力监听敌军通讯,试图破译其密码,掌握其部署调整和指挥官意图。
3.“对壕作业”——土工作业的奇迹: 在侦察兵摸清敌前沿障碍和火力配系后,一场规模浩大、堪称战争奇观的土工作业悄然展开。成千上万的战士,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沉默的工蚁,在距离敌军阵地几百米,甚至几十米的开阔地上,开始挖掘交通壕和冲击出发阵地。
蛇形堑壕: 交通壕并非直线挖掘,而是呈“之”字形或锯齿形向前延伸,以有效规避敌直瞄火力和炮火杀伤。
隐蔽与伪装: 挖掘出的新土被仔细地用篷布、杂草运走,分散处理,避免暴露作业痕迹。壕沿进行精心伪装,与周围地貌融为一体。在接近敌军阵地的地方,作业声音被压到最低,战士们用短柄铁锹甚至工兵铲一点点地抠土。
功能完善:交通壕不仅用于人员机动,还挖掘了专用的弹药囤积点、救护所、防炮洞(猫耳洞),以及重机枪、迫击炮的发射阵地。这些工事如同在地下编织的一张巨大蛛网,不断向敌阵地逼近。
李云龙多次夜间亲临最前沿的作业现场。看着战士们满身泥土,汗流浃背,却毫无怨言地默默挖掘,他内心深受触动。他对身边的旅团长们说:“看见没有?这就是咱们胜利的保证!咱们的战士,能吃最大的苦,能创造任何奇迹!告诉同志们,多流一滴汗,总攻时就少流一滴血!”
与此同时,纵队的“战争之神”——炮兵,也在进行着同样艰巨而隐秘的部署。
沉重的火炮在夜间被骡马和战士们合力拖拽,沿着工兵预先加固的道路,进入预设的发射阵地。所有炮兵阵地都进行了精心伪装,利用树林、村落、反斜面布置,严防敌军空中和地面侦察。进入阵地后,立即构筑火炮掩体、弹药掩蔽部,并建立与前沿观察所的通讯联络。
炮兵指挥员和观测员们,将侦察兵获取的敌目标坐标,结合地图和实地勘察,进行精细的射诸元计算。他们需要考虑到风速、气温、药温甚至地球自转带来的微小影响。
为了确保总攻时火力的准确性,有限的、经过精心策划的试射是必要的。通常会选择在敌军可能麻痹的时段(如清晨或黄昏),或者利用天气不良的掩护,对个别次要目标进行单炮或小群炮的试射。试射后,前沿观察所迅速校正弹着点,修正诸元。这个过程极其危险,容易暴露炮兵阵地,因此必须快打快撤,或者辅以佯动进行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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