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瑶彻底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发生的一切超出了她的理解——夫君化作流光没入另一个他的身体,那个破碎的李相夷用着夫君的眼神对她发出泣血般的质问,甚至以永恒的自我放逐相威胁……这剧烈的冲击让她神魂都在颤抖。
她看着眼前这人,他有着李相夷年轻却染血的面容,眼神里却燃烧着相夷的偏执与李莲花的绝望。
那强烈的、几乎要将她也一同焚毁的情感洪流,让她感到窒息,却也让她那颗纯净的心,被巨大的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所充满。
她似乎……隐约触碰到了夫君那深不见底的不安根源。
而就在她因震撼而失语的这短暂刹那,在她未能立刻给出他渴望的回应时,李莲花(相夷)眼中那疯狂的光芒,骤然间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令人心悸的绝望。
“呵……”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与无尽的悲凉。他看着她,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仿佛最后一点希冀也燃成了灰烬。
“果然……还是不行吗……”他喃喃自语,抚摸着夕瑶脸颊的手指无力地垂下。
下一刻,在夕瑶惊恐的目光中,他并指如剑,没有丝毫犹豫,猛地点向自己的眉心!一股强大而晦涩的封印之力瞬间爆发,如同最沉重的枷锁,轰然落向他自己的神魂核心!
“既然无法确定……既然你无法立刻爱我……”他的声音变得缥缈而虚弱,带着一种心死后的平静,却又蕴含着最极致的、扭曲的深情,“那便将我封印于此吧……连同这份记忆,这份不堪,这份求而不得的执念……一起封存。”
强大的封印符文在他眉心闪烁,他的眼神迅速变得迷茫,属于相夷和金乌的庞大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李相夷本身的、濒死的虚弱与茫然。他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在意识彻底被自我封印吞噬的前一瞬,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空洞的眼,望向那彻底慌了神、泪水夺眶而出的夕瑶,留下了最后一句,如同诅咒,又如同最卑微祈祷的呢喃:
“如果你爱我……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来唤醒我……”
话音未落,封印彻底完成。
“李相夷”身体一软,瘫倒在地,气息微弱,昏迷不醒。
他眉心那道复杂的封印印记,如同一个无声的囚笼,将他强大的本尊神魂与所有关于洪荒、关于夕瑶、关于他们之间一切纠葛的记忆,彻底封禁在了这具破碎的、即将消亡的躯壳深处。
他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考验,一个只有用“纯粹爱意”才能解开的死结。
东海的风依旧冰冷,吹动着夕瑶的衣袂。她看着倒在地上一无所知、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的“夫君”,巨大的悲痛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瞬间淹没了她。
她扑过去,紧紧抱住那具冰冷的身躯,泪水滴落在他染血的脸颊上。
“我爱你……”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地对着昏迷的他,对着那无形的封印发誓,“我爱你,相夷!我爱李莲花!我爱每一个你!”
“无论你是破碎的还是完整的,是强大的还是弱小的,是记得我还是忘记我……我都爱你!”
“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唤醒你!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她擦干眼泪,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如磐石般的坚定。她将昏迷的李相夷小心地背起,看了一眼这绝望的悬崖和汹涌的大海,毅然转身,踏上了寻找唤醒夫君方法的、未知的旅途。
时空镜在他们身后悄然闭合,将这片过去的时空隔绝。
而夕瑶不知道,在她带着被封印的夫君离开后,那面悬浮在原地的时空镜镜面上,隐约倒映出的,竟是相夷金乌妖尊在自我封印前,嘴角那一丝几不可查的、得逞般的、却又带着无尽悲凉的弧度。
他以最惨烈的方式,将自己变成了她唯一的救赎,也将她的爱,逼上了必须证明的绝路。
……
意识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漂浮了许久,最终被一阵温热的、带着清浅花香的湿意唤醒。
李莲花(此刻更准确地说,是记忆被封印,只余下李相夷部分记忆和碧茶之毒折磨的残破身躯)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继而慢慢聚焦。
他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简陋却干净的山洞,身下铺着干燥柔软的草垫。
而最让他愕然的是,一位容颜清丽绝伦、气质空灵如月下仙姝的女子,正紧紧抱着他,温热的泪水不断从她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却盛满了巨大悲伤与失而复得般狂喜的眸子中滚落,一滴一滴,砸在他的颈窝,烫得他心头莫名一颤。
这是……谁?
他试图运转内力,却只引来丹田一阵剧痛和空乏,碧茶之毒的阴寒如同附骨之疽,提醒着他此刻的狼狈与绝望。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最后的记忆,不是应该……在东海那冰冷的崖边吗?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重伤后的虚弱,“这位……仙子?” 他用了最疏离、也最符合对方气质的称呼,眉头因身体的痛苦和眼前的困惑而微微蹙起,“为何……抱着我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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