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夷金乌妖尊近来有些反常。
他不再总是待在太阳神宫处理政务,或是陪伴夕瑶修炼,反而时常不见踪影。有时归来,衣角会沾染一丝不易察觉的、来自九幽深处的阴冷煞气;
有时,他指尖会萦绕着某种连夕瑶都觉得心悸的、来自混沌边缘的狂暴法则碎片。
他带回的东西更是稀奇古怪。
有据说能稳固神魂、万年才凝结一滴的“玄冥真水”,为此他深入北冥海眼,与沉睡的远古巨兽做了番“交易”;
有能滋养太阴本源的“月魄精晶”,他独闯太阴星深处的禁地,引得月桂摇曳,清辉震荡;甚至还有一株据说早已绝迹的“同心并蒂莲”,花开并蒂,气运相连,传闻生长在连圣人都需谨慎对待的归墟边缘……
他做这些时,从不细说其中艰险,只是将得来的宝物轻描淡写地放在夕瑶面前,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带着一种近乎讨好的期待,仿佛在说:“看,夫人,这是我为你寻来的。”
夕瑶看着这些每一件都足以在洪荒掀起波澜的珍宝,再看着他眉宇间那丝难以完全掩饰的疲惫,甚至偶尔气息中那一闪而过的紊乱,心中并无多少欣喜,反而涌上阵阵酸涩的心疼。
她的夫君,强大如斯,此刻却像个笨拙的孩童,试图用尽一切方法,来换取她更多的爱意,或者说,来“证明”她对他的爱。
她不明白他内心深处那具体的不安源于何处,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沉重而滚烫的执念。
她无法用言语去安抚那份她无法完全理解的恐惧,只能在他每次带着“礼物”归来时,主动迎上去,踮起脚尖,一遍又一遍地、轻柔地吻上他的唇,他的眉心,他的眼帘。
“我在,”她在他耳边反复低语,声音温柔而坚定,“相夷,我在这里。我只爱你,只在你身边。”
她的吻和话语像温暖的泉水,能暂时抚平他内心的焦躁,却似乎无法触及那不安的根源。
直到有一日,相夷从首阳山归来,手中托着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氤氲着混沌之气,仿佛蕴含着时空的奥秘——正是他向太上老子借来的时空镜。
“夫人,”他拉着夕瑶的手,眼神中有一种奇异的光彩,混合着追忆、痛楚,以及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冲动,“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去……我的过去。”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去看看……李相夷,还有……李莲花。”
夕瑶怔住了。
她看着夫君眼中那复杂难言的情绪,那里有她未曾见过的脆弱。她瞬间明白了,他做这一切“傻事”,他内心深处的不安,或许都与那段她“缺失”的、属于他的过往有关。
她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握紧了他微凉的手指,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心疼与坚定:“好。夫君,我们去。我们去救……过去的你自己,好不好?”
她天真地以为,他是对过去的苦难无法释怀,是想要弥补曾经的遗憾。
她想着,若能参与到他的过去,与他一同面对那些伤痛,是否能让他真正放下,让他知道,无论过去如何,现在的她都会在他身边?
她不知道,相夷(李莲花)真正的恐惧,是怕她恢复记忆后不爱他。
而他此刻疯狂的想法是:如果让她亲眼看到那个在尘埃里挣扎、破碎不堪的李莲花,看到他被命运碾碎、被至亲背叛、身中剧毒、一无所有的模样……她是否会心生怜悯?那份怜悯,是否会转化为……爱?或者说,是否能让她对如今强大完美的他,产生更深刻的、无法割舍的联系?
这是一种近乎自虐的、扭曲的试探。他将自己最不堪的过去,当作最后的赌注,押上赌桌,只为了换取她一颗完整的心。
时空镜光华大盛,混沌之气将两人包裹。相夷紧紧搂着夕瑶的腰,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一同坠入那时间长河的逆流之中。
光芒散去,他们悄然立于一处熟悉的场景——东海之畔,悬崖之上。
下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而悬崖边,站着一个青衫染血、身形摇摇欲坠的年轻男子。那是……刚刚经历背叛、身中碧茶之毒、经历师父死亡,即将跃入东海的李相夷(也是李莲花最初的原点,我觉得李莲花知道师父死亡是有过轻生的时候的)。
海风带着腥咸的气息吹来,吹动了夕瑶的裙摆,也吹乱了她的心。她看着那个孤独、绝望、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夫君的手臂,抬头看向他。
相夷(李莲花)正死死地盯着那个过去的自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楚,有追忆,有嘲讽,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近乎毁灭性的期待。
他感觉到夕瑶的靠近,感觉到她指尖的微颤,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的希冀:
“夫人……你看他……可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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