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囚 第99章 密审

端木珩策马直奔城南别院，寒风刮过耳畔，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凝重与急迫。郑太后的突然介入像一道阴影，预示着更大的阻力即将到来。他必须更快！

别院守卫森严，心腹亲兵见是他，无声行礼后迅速开启侧门。

端木珩径直走入地下密室。这里空气冰冷潮湿，只有墙壁上几盏油灯跳动着昏黄的光晕。

柳娘早已被带至此处。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棉袍，未施粉黛，脸色略显苍白，眼神中却不再是昔日的惊惶，而是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见到端木珩进来，她立刻站起身，垂首行礼：“将军。”

端木珩挥手屏退左右，密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他走到案前坐下，开门见山，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冷硬：

“柳娘，将八年前康平镇陷落前之事，再述一遍。本将军要所有细节，一字不落。”

柳娘身子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那段记忆于她而言，同样是噩梦。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镇定：“将军……奴婢所知，早已尽数禀报……”

“本将军要你再回忆一遍！”端木珩打断她，目光如炬，“尤其是关于粮草延误、军中调度，以及……那些你曾提及的‘可疑中原人’！他们的样貌、口音、交谈内容，任何蛛丝马迹！”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令人窒息。

柳娘闭上眼，眉头紧蹙，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火将至、人心惶惶的边镇。她断断续续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恐惧的颤音：

“那时……镇里气氛已经很不对了……到处都在传北狄人要打过来了……但上面的军令总是迟迟不到……守军的赵将军几次派人去催粮草，都空手而回，说是道路被毁，或是调度指令冲突……”

“大概……陷落前日……奴婢在镇子西头的驿馆附近，见过几个穿着中原服饰，但风尘仆仆、不像寻常商旅的人……他们很低调，但为首的那个……眼神锐利，指节粗大，食指指甲只剩半截，一看就是常练武之人……他们说的官话带着点……像是京城那边的口音，但又有点奇怪……”

端木珩眸色一紧，身体微微前倾：“奇怪？如何奇怪？”

“奴婢……奴婢说不好，”柳娘努力回想，“就是有些词的腔调偏硬，不像纯正的京腔……对了，他们其中一人腰间挂着的令牌，奴婢远远瞥见，样式……似乎有些眼熟，但当时没看清……”

“还有呢？”端木珩追问，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奴婢曾悄悄靠近，听到他们零星几句……他们提到‘洛阳来的消息’、‘必须立即行动’、‘……那边已经打点妥当……”

端木珩骤然攥紧拳头，指尖泛白。

果然有洛阳的势力在背后操纵！

“这些细节，当初为何隐瞒？”端木珩厉声问道。

柳娘垂下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将军恕罪……那时奴婢害怕，怕全盘托出后，将军会……而且奴婢也不确定这些是否紧要……”

端木珩凝视她片刻，目光明暗交错，终是轻叹：“罢了，过去的事暂且不提。你既在本将军庇护之下，本将军自会护你周全。把你所知道的细节悉数道来！”

柳娘连连点头：“奴婢定当知无不言。”

端木珩微微颔首，继续追问：“你方才说那为首之人食指指甲残缺，你可还记得是哪只手？”

柳娘仔细回想了一番，笃定道：“是右手，奴婢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人用右手端茶杯，右手食指的指甲明显缺失。”

端木珩目光骤凛——右手食指指甲残缺！他蓦然想起八年前城西血案，凶手正是右手食指甲缺失之人。据上官徽所言，武安王府死士统领赵七亦有此特征！

当年他虽被迫远走北疆，却始终命暗探暗中追查赵七踪迹，多年来一无所获。没想到此人竟现身北疆，与康平镇陷落牵扯一处！若真是赵七，武安王府便难脱干系！

他强压心绪，继续问道：“那人身上可有新伤？精神如何？可还记得那几人容貌？”

“那人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精神尚可，至于其他几人，时日太久，记不清了。”

“他们所言‘立即行动’，具体指什么？”

柳娘面露难色：“奴婢离得远，只听见这些。后来他们似有察觉，迅速散去。”

见问不出更多，端木珩缓缓坐直身子，目光锐利如刀：“你身为武安王府密探，当年可曾与王府直接联络？”

柳娘一怔，低声答道：“将军……奴婢虽为王府效力，但直接联络不多。陷落前几日，曾收到一封密信，只一句：‘务必笼络赵将军，按原计划行事，勿露痕迹’。奴婢当时只当寻常指令，未及深想……”

端木珩眼神一寒：“密信何在？”

柳娘惶然摇头：“阅后即焚……奴婢怕留把柄，早已销毁。”

“送信者是何人？”

柳娘努力回忆：“是个普通兵卒，面生，交信后便匆匆离去……奴婢甚至未看清他的脸。”

端木珩沉默片刻，起身在密室中踱步，将线索一一串联：右手指甲残缺、洛阳消息、立即行动、王府密信……一切皆指向武安王府与康平镇陷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他蓦然驻足，目光如炬地看向柳娘：“你在此处虽安全，却也可能成为他人目标。从今日起，不得踏出密室半步，饮食起居皆由亲信负责。若有异动，即刻报我！”

柳娘连连称是，眼中掠过一丝感激。

端木珩不再多言，转身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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