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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不再是那种冻结灵魂的死寂,而是一种带着微凉湿意、如同初春融雪的溪流浸润身体的触感。玉树感觉自己正从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封黑暗中缓缓上浮。意识如同沉睡了万年的冰川,在某种温暖而坚韧的力量牵引下,艰难地解冻、复苏。
最先恢复的是触觉。
身下并非坚硬的岩石,而是一种温凉、柔软、带着奇异弹性的支撑物,如同铺展在深潭边最上等的玉髓。背部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沉稳而坚实的热源,带着某种熟悉的心跳节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咚咚…咚咚…如同黑暗中的鼓点,敲打着沉寂的心湖。
紧接着,是听觉。
不再是绝对的死寂。有水流汩汩的轻吟,如同地心深处亘古的低语。有冰晶凝结、滴落的“叮咚”脆响,空灵而遥远。还有…一种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痛苦喘息,近在咫尺,带着滚烫的温度拂过她的耳畔。
阮桀…?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激起巨大的涟漪!昏迷前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脑海!地宫血战、坠入深渊、开启秘径、祖碑重塑…最后定格在那片燃烧自己、挡在他身前、试图驱散灭世寒流的惨烈冰焰…
他还活着!他就在身后!
巨大的狂喜如同熔岩般瞬间冲垮了冰冷的麻木!玉树冰蓝色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如同冰封的蝶翼在春风中挣扎着想要张开!她用尽所有残存的意志,试图冲破那层厚重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冰冷躯壳!
动!睁开眼睛!看看他!
“呃…”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冰晶碎裂般的呻吟,混合着冰冷的气息,艰难地从她苍白的唇间逸出。覆盖着冰霜般长睫毛的眼睑,如同承受着千钧重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向上掀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光。
不再是刺目的冰蓝光柱,也不是绝对的黑暗。映入眼帘的,是洞穴穹顶垂落的万千冰棱钟乳石。它们如同倒悬的星辰,流淌着柔和、静谧的淡蓝色幽光,将整个巨大的空间笼罩在一片梦幻而神秘的微光之中。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亘古的寒意,映照着她刚刚苏醒、还带着迷茫的冰蓝色瞳孔。
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
深蓝色一片深邃、平静、如同凝固夜空的巨大寒潭,占据了视野的下方。潭水平静无波,倒映着穹顶的幽蓝星光,深邃得仿佛能吞噬灵魂。而在潭水与岸边的交界处,铺展着一片温润如玉、散发着微弱生机的深青色奇异苔藓。
自己正躺在这片苔藓之上?不,身下的触感不仅仅是苔藓…
玉树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一张布满血污、带着新生金属与玉石光泽、却写满了无边痛苦与疲惫的年轻脸庞,瞬间映入眼帘!
是阮桀!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青石祭坛边缘,就在那片深青苔藓之上。自己正枕在他结实的大腿上。他微微低着头,额前被血痂和汗水凝结的碎发遮住了部分眉眼,但那双紧闭的眼睑下,浓密的睫毛因巨大的痛苦而剧烈颤抖着。他的牙关紧咬,下颌线条绷紧如铁,汗水混合着尚未干涸的血迹,顺着他新生的、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身下的苔藓上。**的上身,新生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皮肤下隐隐透出暗金与冰蓝交织的玄奥符文,如同神匠锻造的古老甲胄。然而此刻,这具充满力量的躯体却在微微颤抖,每一次压抑的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酷刑。
他的双臂,以一种极其稳固却又极其轻柔的姿态,环绕着自己。一只宽厚、覆盖着新生皮肤、隐隐流转符文的手掌,正紧紧贴在自己冰冷的小腹丹田位置。另一只手则垫在自己的颈后,支撑着她的头颅。
一股凝练、温和、却又带着惨烈守护意志的奇异能量——冰蓝中缠绕着暗金丝线——正源源不断地从他紧贴自己丹田的手掌中,如同涓涓暖流般,小心翼翼地注入自己那如同万载玄冰般死寂的身体!
是他在为自己疗伤!以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燃烧着他新生的力量,维系着自己这缕微弱的生机!
“阮…桀…” 一个破碎的、带着滚烫湿意的音节,如同风中残烛的叹息,艰难地从玉树苍白的唇间挤出。冰蓝色的瞳孔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滑落。她想抬起手,想触碰他布满痛苦的脸庞,想让他停下来…但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冰链锁住,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只有那冰封的心湖深处,翻涌着无边的心疼、酸楚与无法言喻的温暖。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道溪水,在她那被冰封了不知多久的丹田最深处,极其艰难地流淌了一下!
这暖流并非来自阮桀的渡入,而是源自她自身枯竭的本源!在阮桀那带着燃魂意志的冰煞战元持续滋养、以及玄鸟祖碑浩瀚力量的间接护持下,她那被螭吻极寒彻底冻结、濒临寂灭的玄鸟本源核心,终于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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