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还黏在衣角,林澈停在距离铁砧镇三里外的风化岩群前,胸口的“混沌之心”古玉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痛——这痛感不同于以往的能量共鸣,更像是某种预警,将他原本驶向“Ω-深渊”的航线强行拽回。
三天前,他在铁砧镇的“天灾纪念碑”前与雷昊、月羲告别。那时的他,左臂还残留着神格碎片灼烧的碳化痕迹,古玉上第四道裂痕正泛着濒碎的微光,体内“人形天灾”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每一次脉动都带着冰冷的毁灭气息。他本该沿着海岸线向北,潜入海沟深处寻找“神格碎片写入器”,可混沌灵根却在驶出五十海里后,捕捉到铁砧镇方向传来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那是昊天逸散的意志,比在昆仑墟感知到的更浓郁,更具侵略性,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正将那座自由聚落牢牢包裹。
“终究还是回来了。”林澈摩挲着古玉上的裂痕,混沌能量在体内缓缓流转,试图压制那股因“人性流失”而愈发冷漠的本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看待世界的目光正在变化——曾经看到流民挣扎会生出的怜悯,如今更多的是对“生存效率”的判断;曾经面对战友受伤会有的焦灼,如今只剩对“战力损耗”的评估。这种变化让他警惕,也让他更迫切地想守住铁砧镇——这或许是他还能触摸到“人性”的最后一块阵地。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雷昊提着修复一新的“核爆拳”拳套,金属关节在灰雾中泛着冷光。他左肩上那道被神仆能量灼伤的疤痕还未完全愈合,却依旧带着往日的豪爽:“早说这破地方离不得!你前脚刚走,昊天教的杂碎就跟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似的围上来了!”
月羲紧随其后,便携终端的屏幕上跳动着实时更新的能量图谱。她的脸色比在昆仑时更苍白,灵魂层面的创伤还未痊愈,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时,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颤抖:“墨菲博士传来加密信息,昊天的意志波动在近一周内暴涨了三倍,这些信徒像是被某种力量‘催化’过,连精神抗性最强的老兵,都有三人被蛊惑加入了教派。”
林澈的目光越过布满弹孔的防御工事,落在铁砧镇的轮廓上。那座建立在旧时代战略舰残骸上的聚落,此刻被一层淡金色的微光笼罩——那是昊天教信徒集体释放的“信仰能量”,如同廉价的镀金,掩盖着底下正在腐烂的恐惧。他看到穿着粗麻布长袍的信徒们跪在战略舰的炮塔下,额头烙着淡金色的“昊天”印记,手中举着用废铁焊接的“神杖”,杖顶镶嵌的低纯度灵石泛着微弱的红光,像是一颗颗即将熄灭的火星。
“奉献给昊天!祂会降下甘霖,洗去我们的罪孽!”一个瘦骨嶙峋的信徒高举着一袋变异植物根茎,声音嘶哑却带着狂热,“拒绝者将被神罚,坠入永恒的黑暗!”
林澈的混沌灵根微微刺痛,一股细微的、带着威严与冷漠的能量顺着风传来——那是昊天逸散的意志碎片,正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信徒的意识里。他能“看”到那些信徒的精神世界:对辐射的恐惧、对饥饿的绝望、对未知的迷茫,全都被这股意志扭曲成了“唯有昊天能救赎”的执念。有人将仅存的干净饮水倒进“神坛”(实则是废弃的油罐),有人把好不容易捕获的变异兽献给“祭司”(一个曾因掠夺被铁娘子驱逐的混混),甚至有两个流民被捆在木板车上,眼神空洞地等待“献祭”,仿佛早已接受了自己“祭品”的命运。
“狗屁的救赎!”雷昊一拳砸在岩柱上,震得碎石簌簌落下,“老子在焦土禁域跟神仆拼命的时候,怎么没见昊天显灵?现在倒好,一群杂碎借着祂的名头,把人当牲口使唤!”
林澈没有接话,他的目光落在一个蜷缩在废墟角落的小女孩身上。她约莫五六岁,穿着不合身的长袍,额头的“昊天”印记还泛着新鲜的红肿,手里紧紧攥着半块干裂的肉干——那是他三天前离开时,特意留给铁砧镇孤儿院的物资。不远处,她的母亲正举着一把生锈的菜刀,冲向防御墙,背影里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冲向的不是死亡,而是“升天”。
“妈妈说,只要我够虔诚,昊天就会让爸爸回来。”小女孩仰着头,望着被灰雾笼罩的天空,声音里没有哭腔,只有一种被灌输的、麻木的期待。她不知道,她的父亲早在半个月前的神仆袭击中,为了保护孤儿院的孩子,被熔岩神仆的尾鞭刺穿了胸膛。
林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想起在49号避难所,为了半块过期压缩饼干与人搏斗时的本能;想起在C-11区实验室,面对基因怪物时的决绝;甚至想起对抗赵灭时,雷昊为了掩护他,被核焰领域灼伤时的怒吼——那些苦难虽残酷,却始终带着“人”的温度,带着对“生”的渴望。可眼前的信徒们,却把这种渴望扭曲成了对“神”的依附,甘愿用自由和尊严,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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