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颤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不是地震——地震的波动是混沌的、无规则的。此刻传来的震动带着某种令人牙酸的规律性:一次沉重的、如同巨兽心脏搏动般的闷响,停顿三秒,接着是两次更急促的连震,再停顿,周而复始。仿佛某个沉睡在冻土深处的东西,正在按照古老的节律苏醒。
残骸内部的空气像是被这震动煮沸了。灰尘和冰晶悬浮起来,在应急照明下狂乱飞舞。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锈蚀的铆接处崩出细小的碎屑。
“全体就位!”断钢指挥官的声音切开混乱,像刀锋划过冰面。他没有提高音量,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赫姆勒守住东侧通道口!柯尔特、托克,西侧!赵磐,保护苏瑾和碎片!医疗官带伤员后撤到车辆后方!”
命令落下的瞬间,所有人如同精密齿轮般咬合转动。靴底踩踏金属地板的声音急促但不凌乱。赫姆勒已经架起了轻机枪,枪口对准残骸唯一的主入口——那扇被他们撬开的金属门,此刻门外是翻涌的白色暴风雪,以及风雪深处某种正在逼近的、更黑暗的东西。
柯尔特和托克背靠背移动到西侧那片坍塌的金属隔断旁,那里有几个通风管道的破裂口,大小足以钻入成年人体型的物体。托克单膝跪地,霰弹枪抵肩,柯尔特站在他侧后方,手中信号枪的击锤已经扳开。
赵磐没有移动。他横跨一步,彻底挡在苏瑾躺卧的角落与星语者碎片所在房间的通道之间。步枪枪托抵紧肩窝,食指轻搭扳机护圈。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任何一点,而是以六十度为扇形快速扫视——这是室内近距离防御的标准警戒模式,确保任何方向的异动都能在0.3秒内进入视野中心。
哈兰长老和米卡尔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稳定星语者碎片。那枚深紫色晶体此刻像一颗失控的心脏,光芒在幽蓝和暗红之间疯狂切换。晶体内部原本有序流动的银白光点,此刻乱窜、碰撞,甚至有些光点在接触晶体边缘时“炸”成更细碎的光尘,仿佛内部结构正在崩解。
“共鸣频率被强制同步了!”哈兰长老的额头渗出冷汗,手指在便携终端的虚拟键盘上几乎敲出残影,“冰渊之门后面的存在……它在用更强的能量场覆盖碎片的自主频率!就像……就像用噪音盖过信号!”
“能屏蔽吗?!”米卡尔死死按住固定碎片的金属基座——基座本身也在高频震颤,发出嗡鸣。
“我们在尝试反制频率……但对方的能量强度至少是碎片自然状态的三十倍以上!除非——”哈兰长老猛地抬头,看向苏瑾所在的方向,眼神里闪过一道近乎绝望的灵光,“除非另一个‘钥匙’主动介入,形成三角平衡!”
另一个钥匙。苏瑾眉心的印记。
赵磐听到了这句话。他没有回头,但背脊肌肉瞬间绷紧。
主动介入?以苏瑾现在的状态?
断钢显然也听到了。他正站在残骸中央一块略微凸起的金属板上,这里视野最好。他的左手按在耳麦上,似乎在接收外部传感器的数据,右手垂在身侧,手指有节奏地轻叩大腿外侧——这是赵磐观察到的,断钢在极端压力下仍保持战术思考的下意识动作。
“外部情况?”断钢对着通讯器问,声音平稳得可怕。
短暂的电流声后,守在“铁砧”车内的那名虚弱裁决者队员的声音传来,带着压抑的喘息:“热成像有反应……很多!从北面冰原过来!移动速度……很快!体型判断不一,小的像猎犬,大的……有履带车那么大!预计接触时间,两分四十秒!”
话音未落。
“西侧!有东西在管道里爬!”托克低吼一声,几乎同时,他手中的霰弹枪轰然炸响!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
霰弹的钢珠暴雨般灌入一个通风管道口,将锈蚀的铁皮撕开更大的豁口。黑暗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非人的嘶叫,像是金属摩擦又混合了某种生物的痛吼。紧接着,一大团粘稠的、冒着寒气的黑影从破口处摔了出来,重重砸在地面的金属碎屑上。
那东西还在挣扎。
它大致保持着类似节肢动物的轮廓,但所有“肢体”都是由半透明的、内部流动着暗蓝色荧光的冰晶构成。躯干部分覆盖着厚重的、如同甲壳类生物的几丁质外壳,但外壳表面布满了扭曲的、仿佛血管般凸起的能量纹路。没有明显的头部,只有躯干前端裂开一道锯齿状的口器,正不断开合,喷出淡白色的寒雾。
最令人不适的是它的“运动”方式——那些冰晶肢体并非有节奏地爬行,而是像融化的蜡一样不断改变形态:时而凝聚成尖刺状的足,时而摊开成蹼状的支撑面,在金属地面上留下一条条冒着寒气的粘液轨迹。
“冰渊守卫……”哈兰长老的声音发干,“碎片记录里的变异体……它们真的来了!”
托克没有给那东西再次起身的机会。第二发霰弹精准地轰在它的躯干中央。冰晶甲壳破碎,暗蓝色的“血液”(如果那能称为血液)喷溅出来,落在金属地板上立刻凝结成冒着寒气的冰花。那东西剧烈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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