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终于彻底消失。
戒律堂前广场上,最后一批被拘押的墨冶党羽已被带离。能量冲刷过的地面残留着焦痕与冰霜,还有几处未干涸的暗红。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尘土和一丝极淡的血腥气,这是清洗过后特有的、冰冷的干净。
岚宗的天空,那永恒的、被青岚炁渲染的微光天幕,似乎比往日清明了几分。
敖玄霄站在广场边缘,身后是沉默的伙伴。陈稔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算盘,白芷的指尖萦绕着未散的药草清香,阿蛮肩头的星蚕不安地扭动,罗小北的眼底则残留着数据流划过后的疲惫。
他们身上都带着伤,或轻或重。衣袍破损,能量波动尚未完全平复。
像几株刚从狂风暴雨中挣扎出来的植物,根系已深深扎入这片陌生又危机四伏的土地,枝叶却难免留下折损的痕迹。
生存,从来不是凯歌,只是劫后余生的沉默。
巨大的宗门钟罄之音,沉浑地响起,涤荡着残留的肃杀。
宗门大殿那沉重的、镶嵌着能量导流符文的大门,缓缓洞开。以宗主为首,戒律长老、传功长老等一众高层,身着庄严礼服,缓步而出。他们的身影在广场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步伐一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与仪式化的沉重。
这是秩序的重申。是权力在展示其愈合伤口、重塑规则的力量。
所有弟子,无论内门外门,皆垂首肃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敬畏,以及更深层的、无声的审度。
宗主的目光,越过了黑压压的人头,精准地落在了敖玄霄一行人身上。那目光不再有审视与猜忌,而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沉重认可的平静。
“上前。”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精神力的共振。
敖玄霄深吸一口气,迈步。苏砚几乎与他并肩,其余四人略后半步,形成一个稳固的箭头。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广场上回响,敲打在每一个旁观者的心上。
这段路不长。却仿佛走完了从“天外来客”到“自己人”的全部历程。
“墨冶及其党羽,勾结外敌,窃取机密,修炼邪功,证据确凿,已按宗规严惩。”宗主的声音回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一个结果。“此獠潜伏日久,为祸甚深,若非尔等明察秋毫,不畏艰险,奋力搏杀,我岚宗根基,恐遭倾覆之危。”
他的目光扫过敖玄霄,然后是苏砚,以及他们身后的每一个人。
“过往猜疑,今日尽释。所有不实之词,就此勾销。”
没有激昂的褒奖,只有这简短的、落地有声的宣判。但这比任何华丽的赞美都更有力量。这是来自权力核心的、公开的、不容置疑的背书。
信任,在这种环境下,是一种比任何能量晶石都更珍贵的稀缺资源。他们终于拿到了。
戒律长老上前一步,他面容依旧冷硬,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即日起,敖玄霄及其团队成员,享内门核心弟子最高权限。藏经阁、器堂、丹室……宗门一切资源,向尔等开放。”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岚宗,不负忠勇。”
陈稔的指尖猛地停顿,眼中精光一闪。白芷轻轻吐出一口气。阿蛮拍了拍肩头的星蚕。罗小北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着光。
这是他们应得的。也是他们未来计划所急需的。
冰冷的规则之下,终于透出了一丝名为“公平”的暖意。
轮到敖玄霄开口。
他没有去看那些高层,而是面向广场上所有的岚宗弟子。那些曾经带着好奇、怀疑、甚至敌意的目光,此刻变得复杂,多了敬畏,甚至一丝感激。
“我们来自星空彼端。”他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穿越过废墟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开。“我们来时,故乡已陷沉沦。我们见过文明焚毁后的死寂,体会过希望被一点点磨碎的绝望。”
广场上落针可闻。
“青岚星,给了我们喘息之机。岚宗,提供了立足之地。我们所求,从来不多。”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不过是一处能安心呼吸,能让星火重燃的角落。”
“墨冶之事,非一家一派之祸。其背后,是矿盟的贪婪,是星渊井日益加剧的威胁。那是悬于我们所有人头顶的利剑。”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内部倾轧,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今日拨云见日,非为庆功,而是警醒。望我辈同道,暂弃前嫌,共御外侮。因为我们的敌人……”
他抬起手,指向远方那能量涌动、光怪陆离的天际线,指向星渊井所在的方向。
“……不在宗门之内,而在那片深空之下!”
话语落下,没有欢呼,只有更深的寂静。
然后,不知是谁率先躬身,紧接着,一片片弟子如同被风吹过的麦浪,整齐地低下头颅。这不是屈服,而是认可。是对力量、勇气,以及更重要的,对那份清醒与担当的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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