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冶被捕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涟漪化作了海啸。
岚宗这座古老的修真巨构,从未经历过如此剧烈的内部震荡。信任的基石在一夜之间布满裂痕。每个弟子眼中都藏着惊疑,每个长老眉间都锁着凝重。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尖叫,比任何能量风暴都更令人窒息。
宗主出关了。
他站在宗门大殿的最高处,身影在充沛的灵光下却显得异常消瘦。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如今每一张都值得怀疑。
“查。”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摩擦,传遍了每个角落。
“一查到底。”
戒律堂的地牢,成为了风暴的中心。
墨冶被特制的镣铐锁在中央,那镣铐不仅禁锢真元,更不断散发一种干扰精神的力量,防止他自我了断或被远程灭口。他低垂着头,花白的头发散乱,再无往日器堂首席的威严。
敖玄霄站在观察室外,透过单向琉璃看着里面。
他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陈稔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份刚刚解译出的清单。“从他密室暗格里找到的,用矿盟的量子密文存储。”他的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圆滑,只剩下疲惫,“涉及的人员……比我们想象的多,层级也更高。”
名单像一道催命符。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可能牵连出一张更大的网。
“宗主下了死命令。”戒律长老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他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阴沉,眼中有血丝,“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肃清行动,在沉默而高效地展开。
执法弟子穿着统一的玄色服饰,像一道道冰冷的阴影,沉默地穿梭于各堂口之间。没有激烈的反抗,没有公开的对抗。只有一份份调令,一次次“请配合调查”,然后一些人就再也没有回来。
器堂首当其冲。
超过三成的执事、近百名核心弟子被带走问询。精工坊被暂时封存,里面那些凝聚了岚宗最高技艺的法宝和器械,在无人看管的光线下,闪烁着冷漠的光泽。
恐慌在蔓延。
曾经与墨冶交好的人人自危。哪怕只是有过几次正常的公务往来,也足以让人彻夜难眠。流言像病毒一样变异、传播。
“听说墨长老是为了追求更强的炼器之道……”
“放屁!他就是被矿盟收买了!”
“我们岚宗……是不是要完了?”
白芷的丹堂变成了临时的救治点和……验尸所。
有些被带走的弟子,在被问讯过程中,突然就以各种诡异的方式死去。能量核心崩解,经脉尽碎,或者更干脆的,意识直接被抹除,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
“是禁制。”白芷脱下染血的手套,脸色苍白地对敖玄霄说,“深层意识海被种下了触发式禁制。一旦触及核心秘密,或者感知到特定指令,就会启动自我销毁。”
她的指尖还有些颤抖。
“什么样的技术,能把人变成如此精密的……一次性工具?”
这不是修真手段。至少不全是。里面掺杂了冷酷到极致的机械逻辑。是矿盟的风格,却又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更古老的恶意。
阿蛮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她驯养的几只云音雀焦躁地在她肩头跳动,传递着来自宗门各处的混乱信息。
“它们在害怕。”阿蛮轻声说,不知是在说鸟,还是在说人,“连风里的味道都变了。充满了……绝望和背叛的味道。”
罗小北的工作量最大。
他需要筛查海量的通讯记录、能量波动数据、物资流转清单。试图从无数碎片中,拼凑出墨冶及其党羽完整的行动网络和意图。
光屏上流淌的数据流,映得他脸色发青。
“不止是技术泄露。”他哑声说,调出了一份异常简洁的日志,“他们在利用器堂的权限,长期、小剂量地向星渊井附近的几个特定坐标,投放一种‘催化剂’。”
“催化剂?”敖玄霄皱眉。
“根据成分分析,它能微弱地刺激硅基生命的活性,并……降低能量屏障的稳定性。”罗小北抬起头,眼中带着难以置信,“他们在喂养那些东西,并且,他们在试图提前引爆星渊井的能量!”
为了什么?
制造混乱?还是为了验证某种可怕的猜想?
无人得知。
审判在三天后进行。
没有公开。参与者仅限于宗主、各堂口首席长老、戒律堂核心成员,以及作为证人和功臣的敖玄霄小队。
墨冶被押了上来。
他看起来苍老了百岁,但眼神深处那点疯狂的火苗并未熄灭。
证据一件件呈上。通讯记录,账本,技术图纸,还有那致命的“催化剂”投放日志。铁证如山。
宗主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墨冶,你可知罪?”
墨冶笑了。笑声干涩而刺耳。
“罪?”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敖玄霄身上,“你们这些井底之蛙,懂得什么是罪?什么是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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