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渊井的能量喷涌虽已暂歇,但其引发的混乱却如涟漪般在青岚星扩散开来。
岚宗议事殿内,三十六根铭刻着玄奥符文的硅晶巨柱支撑起高耸的穹顶,柱内流淌着淡青色的能量流光,将整个殿堂映照得肃穆而清冷。此刻,本该是宗门最高决策之地,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敖玄霄站在殿侧旁听席的阴影中,目光扫过中央环形玉台端坐的诸位长老。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交织着焦虑、愤怒与算计的能量波动,杂乱如麻,比殿外尚未完全平复的青岚炁流还要紊乱。
“星渊井异动,千年未有!”戒律长老魁罡声如闷雷,率先发难。他须发皆张,深紫色的长老袍袖上绣着的獬豸图腾仿佛也随之怒目圆睁,“当务之急,是立刻加固‘九幽镇封大阵’!隔绝内外,彻查隐患!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发更大的灾祸!”
他的话语引动了周围数位保守派长老的能量共鸣,玉台上泛起一片沉稳却略显僵化的土黄色光晕。
“加固?隔绝?”对面,传功长老凌虚子冷笑一声,手中拂尘一摆,周身流转着锐利的青蓝色光华,“魁长老,异动发生已过三个时辰,能量潮汐冲击致使七座浮空岛移位,下属村落通讯中断十余处,伤亡尚未统计!你所谓的‘彻查’,就是继续龟缩不出,坐视情况恶化吗?”
凌虚子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星渊井关乎我岚宗根基,更关乎整个青岚星的安定!此刻正需派出精锐小队,深入井缘区域,实地探查能量异变的根源,而非一味加强封锁,那与掩耳盗铃何异?”
“荒谬!”戒律长老一拍玉台,能量波动震得空气嗡嗡作响,“井缘区域能量狂暴未息,空间裂缝隐现,派弟子前去,与送死何异?凌虚子,你是否忘了百年前那场探查事故的教训?”
“此一时彼一时!”凌虚子毫不退让,“如今能量监测手段远超往昔,更有……”他话音一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敖玄霄的方向,“更有身负奇异能量感应的弟子存在。谨慎不等于畏缩!若因惧怕风险而错失探查良机,致使异变再生,乃至不可收拾,这责任你戒律堂担待得起吗?”
“责任?哼,若非有些人引入外来不明之力,扰动天地炁机,焉知此次异动与之无关?”一位依附戒律长老的丹堂长老阴恻恻地插话,意有所指。
殿内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不少长老的目光闪烁地投向敖玄霄所在的方向,怀疑、审视、忌惮的能量丝线无形地缠绕过来。
敖玄霄面色平静,心中却是一凛。他知道“外来不明之力”指的就是他和他的团队。尽管他们协助稳定了兽苑,初步证明了价值,但在这些根深蒂固的保守派看来,他们依旧是难以掌控的变数,是引发一切不安的潜在源头。他感受到身旁陈稔的气息微微一紧,白芷则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阿蛮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被罗小北轻轻按住。
“够了!”主持议事的内务长老玄玑真人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股中正平和的能量缓缓荡开,稍稍冲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大敌当前,内讧乃取祸之道。星渊井异动,天地之威,非人力所能轻易引动,亦非轻易可归咎于某一人或某一事。当务之急,是拿出应对章程。”
然而调和并未成功。
“章程?我看就是有人怕担责任!” “激进冒进才是最大的不负责任!” “封锁探查需双管齐下!资源如何调配?” “我戒律堂人手不足,需抽调各峰弟子协防!” “我传功殿精英弟子岂能用于看守?”
争论再次爆发,比之前更加激烈。长老们各执一词,围绕着权限、资源、人手、方案争吵不休,能量光晕在玉台上碰撞、交织,映射出一张张或激动、或阴沉、或焦虑的面孔。庞大的宗门机器在其核心处显露出令人心惊的低效与内耗。
敖玄霄默默看着,听着。他看到魁罡长老脸上的固执与对风险的极端厌恶,也看到凌虚子眼中的急切与对机遇的渴望(这机遇或许是查明真相,或许是打压对手,或许兼而有之)。他看到更多长老在两者间摇摆不定,计算着自身派系的得失。
他想起祖父敖远山曾说过的话:“越是庞大的组织,在面临未知危机时,第一反应往往不是携手应对,而是急于划清界限、推卸责任、争夺主导权,这是人性,亦是组织之痼疾。”
时间在争吵中流逝,殿外天空的光线逐渐黯淡,模拟日暮的阵法开始运转,却驱不散殿内越积越厚的沉闷。关于派出探查队的事宜,最终因戒律派的强烈反对和风险论的占据上风,被无限期搁置。最终形成的决议只有寥寥几条:戒律堂全力加固封锁;各峰自查损失,安抚弟子;丹堂、器堂加紧炼制维稳物资;至于更深层次的调查,则需“从长计议”。
一场关乎宗门乃至星球命运的紧急会议,最终竟以如此官僚化、和稀泥的方式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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