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渊井的咆哮声尚未完全消散,空气中的能量乱流仍如无形蟒蛇般扭动撕扯,御兽苑已陷入一片末日般的混乱。
“呜嗷——!”
“啾——咿!!”
各种灵兽的惊恐嘶鸣此起彼伏,撕裂了岚宗惯有的云雾缭绕的宁静。铁木打造的坚固笼舍在发狂巨兽的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道道防护光幕明灭闪烁,能量火花四溅。地面上的青岚草被践踏得一片狼藉,沾染了不知哪只灵兽因恐惧而失控排出的污物。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臊气、臭氧味以及浓烈的恐慌。
阿蛮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弟子。
她并非负责值守御兽苑的弟子,但当那声来自大地深处的沉闷轰鸣传来时,她正在附近给一只受伤的“云翅鼠”换药。几乎在能量冲击波掠过的瞬间,她怀中小鼠便猛地僵硬,随即疯狂窜出她的掌心,撞开窗棂不顾一切地逃向远方。而远处御兽苑的方向,恐怖的声浪已然冲天而起。
她的心猛地一沉,想也没想便拔腿冲向御兽苑。一路上,见到不少外门弟子惊慌失措地跑向开阔地,而御兽苑方向却如同一个沸腾的、散发着恐惧漩涡的中心。
踏入苑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窒。
平日里温顺可爱的“绒绒兔”们红着眼眶,不要命地用身体撞击着围栏;天空区域负责传递讯息的“迅光雀”像无头苍蝇般乱撞,羽毛纷飞;力量强大的“磐石犀”焦躁地刨着地,鼻息粗重,头顶的尖角闪烁着不稳定的土黄色光芒,一次次狠狠撞向加持了阵法的石壁;甚至那几只被精心饲养、拥有稀薄上古血脉的“龙鳞驹”也扬蹄长嘶,周身鳞片开合,溢出暴烈的电火花,眼看就要彻底失控。
几位值守弟子脸色煞白,徒劳地试图念动安抚咒诀,但他们的声音在群兽沸腾的恐惧面前如同蚊蚋,刚亮起的安抚灵光瞬间就被更狂暴的能量冲散。一个年轻弟子躲闪不及,被一只受惊的“风影豹”隔栏挥出的爪风扫中,惨叫一声倒飞出去,肩头鲜血淋漓。
“不行!镇定符文完全无效!” “快启动困阵!最高级别!” “小心!那匹龙鳞驹要挣脱了!”
恐慌在弟子间蔓延,处理方式也趋向粗暴。有人已祭出束缚锁链,灵光闪烁间带着惩罚的意味。
“不要!”阿蛮冲上前,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不能用强!它们只是害怕!”
负责的执事弟子认得她,急得满头大汗:“阿蛮师妹!不用强怎么办?它们再撞下去,苑内防护阵就要全破了!到时候跑出去伤到人,谁担得起责任?!”
阿蛮没时间解释。她看到一只幼小的“鸣音鸟”吓得从栖木上栽落,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眼看就要被一只狂躁的“利爪獾”踩到。她身形一闪,险之又险地掠过笼舍间隙,弯腰将那小绒球护在手心,同时侧身躲开利爪獾胡乱挥舞的爪子。
她站定在场中央,环视四周。狂暴的能量、刺耳的嘶鸣、浓郁的恐惧几乎要化为实质将她淹没。常规的御兽法诀在此刻苍白无力,因为它们针对的是灵兽的神智,而此刻的灵兽,完全被最原始、最本能的恐惧所主宰。
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自己也在微微颤抖的心绪。她闭上眼,不再去听那震耳欲聋的喧嚣,而是将意念沉入丹田,回想敖爷爷教导的静心法门,回想地球故乡雨林里的潮湿与安宁,回想星蚕在她掌心吐丝时的微微痒意。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的慌乱已被一种沉静的柔光所取代。她没有结印,没有念咒,而是微微张开双臂,以一种全无防备的姿态,缓缓释放出自身温和的自然气息。那气息不同于青岚炁的沛然,也不同于修仙者的威压,它更接近泥土、新芽、晨露,是一种生命最初的安全感。
然后,她哼唱了起来。
调子很古怪,并非岚宗或青岚星任何已知民族的旋律。它简单、重复,甚至有些幼稚,像是某个遥远星球上,母亲哄孩子入睡时无意识的低吟。歌词含糊不清,更像是一种情绪的载体,温和、包容、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无尽的抚慰。
“……星星落啦,宝宝睡呀……风雨来啦,妈妈在呀……”
这是埋藏在她记忆最深处,来自早已模糊的母亲的声音。是地球毁灭之夜后,她再也不敢轻易触碰的温暖碎片。
此刻,她将它哼了出来。
没有灵光闪耀,没有法力波动。只有那细微却异常坚韧的哼唱声,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渗入狂暴的能量乱流和震耳欲聋的嘶鸣中。
奇迹般地,离她最近的那几只绒绒兔率先停止了冲撞,通红的眼眶微微褪色,鼻子抽动着,迟疑地转向阿蛮的方向。那只撞伤弟子的风影豹停止了扑击,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困惑的呜咽声。乱撞的迅光雀们纷纷落下,站在摇晃的栖木上,歪着头看向场中那个哼唱着古怪歌谣的少女。
阿蛮没有停止。她一边哼唱,一边缓缓移动脚步,目光温柔地拂过每一只躁动的灵兽。她走过磐石犀的身边,伸手虚按在它剧烈起伏的侧腹上,感受着那皮下奔涌的恐惧能量,哼唱声愈发轻柔。磐石犀打了个响鼻,刨地的动作慢了下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