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没声音了。”李秀兰的声音已经虚脱得如同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血沫,“谢国华松开了我,打开了门……我冲进去……”她浑身剧震,仿佛再次被拖入那个永恒的噩梦,“雨桐……我的雨桐……裙子破了,身上……都是伤……脖子上有掐痕……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手里……手里死死攥着一个东西,是她的发卡,蝴蝶发卡……指甲都抠破了……”
“王志远呢?”龙啸天强压着沸腾的怒意,声音冷得像冰。
“他……他酒好像醒了一些,也有点慌,衣服都没穿好。谢国华跟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塞给他一叠钱……王志远就慌慌张张地跑了。”李秀兰惨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然后,谢国华转头看我,那眼神……我这辈子都记得。他说:‘人死了。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把你和那个野种一起埋了!就说她是自己失足摔的,或者想不开自杀!你去把现场收拾干净!’”
“我……我那时候已经傻了,怕极了。我怕他真杀了我们……我浑浑噩噩地,听了他的话……收拾了房间,给雨桐换了身干净衣服……”李秀兰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自我厌弃,“但趁他不注意,我偷偷拿走了雨桐手里那个发卡,还有地上她掉的一缕头发,沾了她血的裙子碎片……我用雨桐以前藏小东西的证物袋装好。我……我还藏了一样东西。”
她猛地抬起眼,看向龙啸天,眼神里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光芒:“那天晚上,在谢国华灌醉王志远、事情还没发生前,我心里就慌得厉害,总觉得要出事。我……我偷偷把谢国华以前藏在抽屉里的一个旧拍立得相机拿了出来,那相机里还剩最后一张相纸。我把相机藏在雨桐房间衣柜的缝隙里,镜头对着床的方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就是……就是一种绝望的预感。后来,后来我收拾现场的时候,偷偷把相机拿了出来,发现……发现最后一张相纸,被按下了快门。”
龙啸天的心猛地一跳!墙内发现的那张模糊狰狞的拍立得照片!拍摄者果然是李秀兰!她在极度恐惧和绝望中,本能地留下了这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证据!
“照片……我洗了出来,上面……是王志远那个畜生对雨桐……”李秀兰说不下去了,痛苦地闭上眼,“我把照片,和发卡、头发、血布一起,封进了那个袋子。我不敢放在身边,怕谢国华发现。后来……后来我就找机会,悄悄回了老房子,把那袋东西,用水泥封进了雨桐房间的墙里……我以为,也许总有一天……”
她看向龙啸天,眼神凄楚而迷茫:“再后来,谢国华不知道怎么打点了当时来查的警察,把事情定性为‘非正常死亡’,含糊过去了。没多久,王志远就‘出国’了。谢国华拿了王志远一笔封口费,逼着我赶紧搬家,然后就来到了这里。这十七年,我就像个活死人……不敢联系任何人,不敢提过去一个字,每晚都梦见雨桐……直到……直到前段时间,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李秀兰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恐惧重新攫住了她:“对方没说话,但我听到了……听到了很像当年雨桐挣扎时的哭声!还有……一个处理过的声音说……‘有人在查当年的案子了,那些东西,该见光了’……我害怕,怕谢国华知道了要来灭口,又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有人要替雨桐伸冤了?”
“那谢国华呢?他这些年去哪儿了?又怎么找到你的?”龙啸天追问,同时示意她喝点水缓一缓。
李秀兰机械地喝了口水,眼神空洞:“他?拿了钱,逍遥了几年,但生意还是做垮了,钱也败光了。后来好像又犯了别的事,具体我不清楚,他从不跟我说实话。东躲西藏,跟我也断了联系。我以为他死在外面了……直到大概几天前,我接到了他的电话。”
她的声音又开始发抖:“他口气很凶,问我是不是跟警察说了什么,是不是把老房子的事捅出去了。我否认,但他不信。他好像很慌,说外面有人在查王志远,查十七年前的事,还说……还说老房子‘闹鬼’,警察都去了。他骂我,让我把嘴闭紧,否则让我好看……我吓坏了,换了电话号码,但没想到……他还是找来了……”她看着墙角的谢国华,眼中是彻骨的恨与惧,“他一定是怕极了,怕当年的事彻底败露,怕王志远被抓把他供出来,更怕我把他不是雨桐亲生、以及他设计害死雨桐的真相说出来……所以,他想杀我灭口。”
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一个因“非亲生”的扭曲心结而彻底堕落的男人,一场将无辜少女作为泄愤工具和利益交换筹码的、精心策划的暴行,一个母亲在极度恐惧和绝望中本能留下的血证,长达十七年的压抑与逃亡,以及如今,因“闹鬼”旧案重提而引发的、指向所有人的连锁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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