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歇止,太湖仿佛耗尽了所有怒气,重归于一片狼藉后的平静。湿漉漉的船只被拖上岸,破损处需要修补;受惊的村民互相搀扶着回家,裹紧干燥的衣物,啜饮着驱寒的姜汤。空气中弥漫着湖水腥气、泥土味,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苏老丈被家人接回,虽受了风寒和惊吓,但好在身体底子硬朗,并无大碍。临别前,老人紧紧握着谢玄的手,老泪纵横,千恩万谢,又看向萧玉镜,目光里充满了慈爱与感激。
喧嚣散去,临水小屋终于恢复了宁静。
屋内只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隅黑暗。谢玄褪下了湿透的、沾着泥污的蓑衣和外衫,只着一身素色中衣,坐在桌边。萧玉镜正拧干一块布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脸上、发间未干的水渍和些许擦伤旁的血迹。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指尖偶尔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凉的、却令人心悸的触感。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布巾摩擦的细微声响,和彼此间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方才岸边那个不顾一切的拥抱,一种微妙而紧绷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混合着雨后的潮湿、草药的清苦,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的情感。
萧玉镜的脸颊在灯下泛着红晕,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她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深沉、专注,带着一种她过去十年都未曾得到过的、毫不掩饰的探究与温度。
谢玄安静地任由她动作,目光却始终流连在她低垂的眼睫、微抿的唇瓣,以及因为忙碌而散落颊边的一缕青丝上。岸边她扑入怀中时那剧烈的颤抖,那滚烫的、混着雨水的泪水,此刻仿佛还烙印在他的胸膛上,灼烧着他的皮肤,更灼烧着他那颗曾自以为坚冰筑成的心。
“还……还疼吗?”
萧玉镜终于处理完他额角一道细小的划伤,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玄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手,不是回应伤口,而是轻轻握住了她正要收回的手腕。
他的掌心因为方才与风浪搏斗而有些粗糙,却带着灼人的温度。萧玉镜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却被他稍稍用力握住。
“无妨。”
他低声道,声音比平时更为沙哑。这两个字,他曾在她询问手臂伤势时说过,此刻听来,却似乎包含了更多难以言喻的意味。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她纤细的手腕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却像带着电流,瞬间窜遍萧玉镜的全身,让她几乎软了脚。
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眼,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面不再是往日拒人千里的冰封,也不是失忆时的空茫,而是翻涌着某种压抑已久、即将破土而出的炽烈情绪,如同暗流涌动的深海。
“你……”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谢玄看着她染上红霞的脸颊,看着她因紧张而微微翕动的鼻翼,还有那近在咫尺、泛着自然嫣红光泽的唇瓣……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有些界限,一旦跨越,便再难回头。
有些情感,一旦确认,便如野火燎原。
他握着她的手腕,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压迫性的阴影,将娇小的她完全笼罩。
萧玉镜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力道起身,仰头望着他,呼吸变得急促。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雨水、草药和独属于他的男性味道。
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这样看着她,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地描摹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彻底刻入灵魂。
然后,他低下头,极其缓慢地,朝着她的唇瓣靠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萧玉镜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种令人眩晕的诱惑。她闭上了眼睛,长睫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既是期待,亦是无法言说的紧张。
然而,预期的触碰并未立刻落下。
谢玄在距离她的唇仅有一指之遥时停住了。他似乎在克制,在挣扎,那十年养成的、深入骨髓的“克制”与此刻汹涌的情感进行着最后的拉锯。
萧玉镜感受到了他的迟疑。一股莫名的勇气忽然涌上心头。她踮起脚尖,主动迎了上去,用自己的唇,轻轻贴上了他那微凉而柔软的薄唇。
轰——!
如同最后一道堤坝被冲垮!
谢玄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他不再犹豫,环住她腰肢的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由她开始、却由他主导的吻。
起初是生涩的、试探的触碰,如同初春的冰雪消融,带着小心翼翼的战栗。但很快,那压抑了太久的情感便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将这个吻变得深入而炽热。
他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在细节处流露出珍视与温柔。他撬开她的牙关,与她唇舌纠缠,汲取着她口中清甜的气息,那气息与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关于“蜜饯”的片段奇异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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