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心神!是水精惑心!”
李老爹的厉喝如同惊雷,在诡异缥缈的歌声中炸响。他古铜色的脸庞瞬间绷紧,与身旁两名镇民同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虬结的肌肉块块隆起,脚下如同生根般死死钉在剧烈摇晃的船板上,手中船桨奋力划动,与水下那股无形的拉扯巨力抗衡。他们额头青筋暴起,牙关紧咬,显然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凭借着一股悍勇和祖辈相传的应对经验,勉强维系着小船不至于立刻倾覆。
沈孤月眼神一凛,寒光乍现。那空灵的歌声无孔不入,试图在他脑海中编织出最渴望的温存画卷——或许是殿下难得一见的真心笑颜,或许是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家人团聚。但他心志坚毅如铁,内力瞬间如江河奔涌,在经脉中急速运转,强行将那些旖旎幻象与纷杂念头压了下去,眼神恢复一片清明冷冽,手中分水刺握得更紧,警惕地扫视着漆黑的水面。
萧玉镜的【朱阙镜心】在此刻自动运转到了极致。她没有听到具体的歌声,也没有看到具象的幻境,但在她的“视野”中,整片水域仿佛活了过来!无数扭曲、粘稠、充满恶意与混乱的“灰黑色”能量流,如同从深渊伸出的无数触手,自水底疯狂涌出,缠绕上他们脆弱的小船。这些能量流不断试图钻入他们的七窍,侵蚀他们的意识,那“灰黑色”所代表的,是纯粹的混乱、怨念与精神污染。这守护沉玉潭的力量,果然诡异莫测,直攻人心最脆弱之处!
而更让她心头猛地一沉,寒意瞬间窜上脊背的是——远处,官军巡逻船只的灯火变得清晰可见,那星星点点的光芒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刺破浓雾,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合围而来!粗犷的呼喝与兵甲碰撞的声音隐隐传来,打破了湖夜原本的死寂。
是被这里异常的水流波动和能量爆发吸引了吗?还是……谢玄早已料定他们会铤而走险走水路,在此张网以待?
前有诡异无形、惑人心智的水精拦路,水下杀机四伏;后有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朝廷官军追兵,水面退路将断。
沉玉潭的秘密,那可能关乎母后之死与穿越真相的答案,仿佛就在这漆黑冰凉的湖水之下,近在咫尺。然而,这咫尺之遥,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内外交困,变得如同隔着一道天堑,遥远得令人绝望。
那诡异的水精之音仍在脑中盘桓,带着冰冷的湿意,搅得人心神不宁。乌篷船在漆黑的水面上剧烈颠簸,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无形的巨手拖入深渊。而远处,官军巡逻船的灯火如同催命的符咒,刺破浓雾,伴随着隐约的呼喝与船桨破水的急促声响,迅速逼近。
“走!”
李老爹当机立断,干瘦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扳动船桨。乌篷船如同受惊的游鱼,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暗流漩涡,钻入一条极其隐蔽、被茂密芦苇和水生灌木完全覆盖的狭窄水道。船身擦着湿滑的植物茎叶,发出窸窣的轻响,将外界的喧嚣与危险暂时隔绝。
萧玉镜紧抿着唇,回头望去,只能看到那片水域上空,官军船只的灯火徒劳地扫视着,最终渐渐远去。她攥紧了袖中的玉珏,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抗水精怨念时的灼热,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功败垂成的挫败感,混合着对那水下未知之物的忌惮,以及被谢玄步步紧逼的怒意,在她心头交织。
沈孤月沉默地守护在她身侧,如同最可靠的影子,唯有紧握分水刺的手背青筋微凸,显露出方才那一刻的惊险。
凭借李老爹对这片水域如掌纹般的熟悉,他们绕了一个大圈,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监视点,最终从一个毫不起眼的、位于镇子最边缘的破损石阶处,悄然回到了栖水镇。
踏上坚实的土地,湿透的水靠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镇口方向,火光依旧,谢玄麾下官军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礁石,与镇内青壮形成的对峙线纹丝未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这次冒险,除了证实沉玉潭确有诡异、且谢玄监视严密之外,似乎一无所获。
一行人沉默地沿着湿滑的青石板路,往苏婆婆的小院走去。夜色深沉,古镇仿佛也陷入了沉睡,只有他们几人轻微的脚步声和衣袂摩擦的窣窣声。
就在途经古镇中心那片最为开阔的广场时,萧玉镜袖中那半块一直安分的玉珏,毫无预兆地、剧烈地震动起来!那震动并非轻微的嗡鸣,而是近乎狂暴的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玉珏内部苏醒、挣扎!紧接着,一股灼烫的热度猛地传来,猝不及防地烫得她手腕一缩,几乎要脱手将玉珏甩出!
“!”萧玉镜猛地停住脚步,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藏有玉珏的衣袖。
“殿下?”卫琳琅和墨渊立刻察觉异常,瞬间警惕地环顾四周。沈孤月则一步跨前,将她半护在身后,目光如电,扫视着周围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然而,四周寂静,并无伏兵,也无异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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