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婆婆的小院,仿佛成了风暴眼中唯一宁静的孤岛。院墙之外,是谢玄带来的官军与栖水镇青壮无声的对峙,空气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院墙之内,却是一片压抑的沉寂。
萧玉镜坐在堂屋,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半块玉珏被她紧紧攥在掌心,残留的温热感与方才谢玄心口一闪而过的莹白光芒,在她脑中反复交织。
“他在害怕。”
卫琳琅打破了沉默,他摇着折扇,眼神锐利,
“他阻止殿下查案的理由牵强,行动却如此迅疾强硬,甚至不惜亲自前来。这不像他平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作风。除非……殿下触及的,是他必须掩盖的核心秘密。”
墨渊懒散地靠在门框上,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外面的动静,接口道:“而且他来得太快了。我们到栖水镇才一日,他就精准地找了过来。要么是我们的人里……有他的眼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屋内几人,最后落在萧玉镜身上,
“要么,就是他对于与这玉珏、这古镇相关的一切,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或监控。”
沈孤月言简意赅:
“他对殿下,并非全无反应。”
他指的是谢玄那细微的动作和瞬间的情绪波动。
萧玉镜闭上眼,【朱阙镜心】虽看不透谢玄,却能清晰感受到院外那片属于他的、冰冷而焦灼的“玄黑”气场,如同实质般压迫着这片空间。他确实在害怕,在阻止,但他越是如此,就越证明她找对了方向。
“苏婆婆,”
萧玉镜睁开眼,看向榻上闭目养神的老人,
“沉玉潭之事,恐已不宜久拖。”
苏婆婆缓缓睁眼,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
“丫头,你决定了?”
“是。”
萧玉镜点头,
“夜长梦多。谢玄既已至此,绝不会轻易罢休。我们必须在他采取更强硬手段,或是调来更多兵马封锁太湖之前,拿到沉玉潭下的东西。”
卫琳琅沉吟道:
“殿下所言极是。但谢玄的人就守在镇外,我们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前往沉玉潭?况且,水下作业,非我等所长。”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萧玉镜思路清晰,
“谢玄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还在他的视线内,他的主要注意力就会放在这院子里。琳琅,墨渊,你二人负责制造假象,迷惑他们。孤月,”她看向沈孤月,
“你水性尚可,随我下水。苏婆婆,李老爹,还需借贵镇熟悉水性的好手相助,并准备必要的船只与水靠。”
李老爹看向苏婆婆,见她微微颔首,便沉声道:
“镇上有几个后生,水性极佳,也信得过。船只和水靠不成问题。只是那沉玉潭水下情况复杂,暗流汹涌,更有……未知之物看守,务必万分小心。”
“未知之物?”
墨渊挑眉。
苏婆婆声音沙哑:
“老身亦未亲见。只知祖辈传言,守护沉玉潭的,非人非兽,乃是依托水脉与‘归墟’之力形成的……水精之属,无形无相,却能惑人心智,卷人入深渊。”
众人闻言,心头皆是一凛。
“事不宜迟,入夜便行动。”
萧玉镜果断下令,
“琳琅,墨渊,你二人现在就去准备,务必让谢玄觉得,我们被困在此处,无计可施,甚至可能……内部产生分歧。”
卫琳琅与墨渊相视一笑,眼中同时闪过算计的光芒。
“殿下放心,演戏,我们是专业的。”
* * *
夜幕降临,太湖被浓重的雾气笼罩,星月无光。
栖水镇口,篝火点点,官军依旧严密监视着镇内。偶尔能听到镇子里传来几声压抑的争吵,似乎是那个叫卫琳琅的谋士与叫墨渊的情报头子因为“是否该强硬突围”产生了争执,甚至隐约有器物摔碎的声音。而那位长公主的身影,自退回小院后,便再未出现。
谢玄静立在自己的营帐前,望着那被雾气与夜色吞没的古镇,眉宇紧锁。他胸口的那块玉珏,在入夜后变得愈发灼热,仿佛在为什么事情而预警。下属回报镇内的“动静”,并未让他放松警惕,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刻意。
他了解萧玉镜,她若真下定决心,绝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让手下人如此明显地内讧。这更像是一场……表演。
“加派人手,盯紧镇子所有可能的出口,特别是临水的一面。”
谢玄冷声吩咐,“再派一队水性好的,沿镇外水域巡逻,发现任何异常,立刻示警。”
“是!”
* * *
与此同时,苏婆婆小院的后墙下,一处极其隐蔽的、被水草覆盖的水道入口悄然开启。
萧玉镜已换上一身紧束的黑色水靠,勾勒出窈窕却充满力量感的身形。沈孤月同样一身黑衣,背负着一个防水的皮囊,里面装着必要的工具和那枚“引路鱼”。李老爹带着两个精悍沉默、如同水鬼般的镇民,撑着一艘窄小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乌篷船,等候在水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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