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稠密如墨汁,带着迷窟深处特有的、混杂着蚀魂水汽残余和新鲜血腥味的潮湿气息。陆山背靠着一处相对干燥的岩凹,胸膛起伏艰难,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更深的虚弱感。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因失血和消耗而干裂,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被手中“断岳锥”那微弱得几乎随时会熄灭的暗金色光晕映照着,依然燃烧着不肯屈服的锐利光芒。
“咳……咳咳……”他忍不住咳了几声,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咽下。低头查看伤口,敷上的药粉已被鲜血浸透大半,伤口边缘隐隐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丝丝阴寒顽固的异种灵力仍在试图往体内钻——那是冯家修士法宝留下的暗伤。
情况很糟。真元恢复不到三成,伤势在恶化,敌人可能还在附近搜索,甚至可能引来了更麻烦的东西(比如那些诡异的蚀魂魔甲虫,或是“疤爷”那伙神秘人)。而他们唯一的线索,就是手中这柄来历不明、时灵时不灵的古宝短刃——“断岳锥”,以及它那指向迷窟更危险深处的、微弱的共鸣指引。
顾诚蜷缩在另一侧,脸色同样不好看。冰魄傀囊悬浮在他身前,散发的寒光比平时黯淡许多,笼罩的范围也缩小到仅能勉强护住两人。他刚才为了维持护罩抵挡敌人的一轮猛攻,神识消耗过度,此刻脑袋里如同有无数细针在扎,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手里捏着半块下品灵石,试图汲取其中微薄的灵气,但收效甚微。
“陆前辈,你的伤……”顾诚声音嘶哑,充满了担忧。
“死不了。”陆山打断他,语气粗粝,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韧性。他挣扎着想要站起,但身体一软,差点又跌坐回去。他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用“断岳锥”撑地,才勉强稳住身形。“此地不宜久留。冯家的人和那几个散修配合默契,不是易与之辈,他们很可能有追踪手段。我们必须动起来,越往深处,地形越复杂,对他们越不利,对我们……或许有一线生机。”
他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断岳锥”。短刃黝黑的刃身在幽暗中几乎隐形,只有刃缘那道细微的暗金色纹路,如同呼吸般极有规律地明灭着,散发着微弱的温热感,并且持续地、固执地偏向某个方向——那正是之前激烈战斗时,它突然异动所指向的方位。
“这玩意儿……像是在‘渴求’什么,或者在‘呼唤’什么同类。”陆山喃喃道,眉头紧锁。他回忆起得到这柄短刃的经过,那是一次极其凶险的古修洞府探索,同伴死伤殆尽,唯有他侥幸在洞府坍塌前捞到了这柄被遗弃在角落、毫不起眼的短刃。多年来,他一直无法完全炼化,只能粗浅运用其无坚不摧的锋利和对土石禁制一定的破坏力。直到刚才,它才第一次展现出这种奇异的共鸣指向性。
“它指的方向……和杨兄最后断后的方位,以及我们之前探查到的、空间紊乱和蚀魂水汽最浓郁的区域,大致重合。”陆山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沉重,“那里是迷窟已知最危险的区域之一,据说曾有多批探索者有去无回。杨兄他……”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杨凡很可能就在那片区域,而且凶多吉少。但“断岳锥”的异动,又给了他们一丝极其微弱的希望——或许,杨凡还活着,并且触动了某种与这短刃相关的东西?或者,那里存在着与短刃同源的某种存在或遗迹?
“无论是什么,我们得去看看。”陆山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口的疼痛和身体的虚弱,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顾小子,还能撑住吗?”
顾诚用力点头,尽管脸色苍白,眼中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毅:“能!陆前辈,杨大哥救过我的命,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也要带他回去。”
“好。”陆山不再多言,将最后几颗疗伤和回气的丹药分给顾诚一半,自己服下剩余,感受着微弱的药力在干涸的经脉中化开。然后,他示意顾诚收起冰魄傀囊的护罩以节省神识和灵力,仅保留最基本的寒气萦绕以警惕可能的蚀魂水汽侵袭。
两人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再次上路。陆山一手紧握“断岳锥”,依靠其微弱的共鸣指引和自身丰富的经验,在错综复杂、岔路如蛛网般的迷窟甬道中艰难前行。顾诚紧随其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冰魄傀囊悬在身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危险。
路途异常艰难。伤势和消耗严重拖慢了他们的速度。迷窟深处的地形更加诡异,岩壁上开始出现更多人工开凿或天然形成的诡异纹路,有些地方空间感错乱,明明感觉在向前走,却可能绕回原地;有些甬道弥漫着稀薄但令人不安的蚀魂水汽,需要小心避让或快速通过;更有甚者,他们遭遇了几波零散的、被此地阴气侵蚀变异的地底妖兽,虽然实力不强,但应付起来也耗费了他们不少力气,陆山的伤口因此再次崩裂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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