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了望塔内,时光在寂静与调息中悄然滑过。当天际那线微弱的鱼肚白艰难地穿透重重灰雾,为塔内染上一层朦胧的惨淡光晕时,杨凡缓缓睁开了眼睛。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全力恢复,辅以灵石与丹药,他体内的真元已恢复到接近六成,虽然距离巅峰尚远,但已足够支撑一场高强度的战斗或长时间的艰苦跋涉。神识的损耗恢复得慢一些,约莫八成左右,那股因过度消耗而残留的隐痛与疲惫感仍未完全消退,但《冰心诀》的运转足以让他保持清明与专注。最麻烦的内伤依旧如影随形,脏腑与经脉的隐痛在真元流转时尤为明显,这需要水磨工夫和更温和的丹药慢慢调理,非一时之功。
他看向对面的顾诚。少年依旧闭目盘坐,气息悠长平稳了许多,脸上那病态的苍白消退了些许,恢复了几分血色。冰蓝色的灵力在他体表缓缓流转,带着一种纯净的寒意,与这沼泽的阴湿格格不入,却又奇妙地维持着平衡。他腰间的冰魄傀囊在灵力的温养下,似乎也焕发出更内敛的光泽。
似乎感应到杨凡的目光,顾诚睫毛颤动,也睁开了眼。浅灰色的眸子在晨光微曦中显得格外清亮,少了昨夜的惊惶与疲惫,多了几分坚定与沉稳。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略微僵硬的四肢,对杨凡点了点头:“前辈,晚辈已准备妥当。”
“好。”杨凡言简意赅,站起身,走到坍塌的塔壁缺口处,再次观察外界。
雾陵西侧的这片废墟区域,在晨雾中更显荒凉死寂。远处雾陵主体方向的嘈杂被距离与地势削弱,只剩下模糊的背景音。近处只有风吹过断壁残垣的呜咽和荆棘丛的沙沙声。暂时没有发现异常气息。
“匿息散效果已过,但面具和黑袍依旧有效。离开此地后,我们需保持伪装,尽量避开可能有修士活动的路线。”杨凡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戴好那副蜡黄阴鸷的中年面具,罩上破旧黑袍。顾诚也依样穿戴。
“前辈,我们直接前往腐泽吗?”顾诚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对未知地域的本能警惕。腐泽的凶名,在雾陵的传闻中可丝毫不亚于断魂崖。
“不直接去核心区。”杨凡摇头,目光投向东南方向,那是腐泽与断魂崖之间的模糊交界地带,“我们先去腐泽边缘,靠近‘鬼哭林’的方向。那里环境复杂,少有修士涉足,适合我们暂时隐匿,同时也能观察断魂崖外围蚀骨黑风的动向。”
鬼哭林?顾诚记下这个名字,没有多问。他对黑沼泽的了解有限,完全信任杨凡的判断。
两人不再耽搁,悄无声息地离开废弃了望塔,如同两道融入晨雾的灰影,向着东南方向潜行而去。
离开雾陵废墟范围后,地面逐渐从坚硬的碎石地重新变为湿滑的泥沼与零星的水洼。灰雾依旧浓郁,但比起雾陵上空那混杂了各种气味的污浊雾气,这里的空气反而“纯净”了许多,只剩下沼泽本身浓烈的腥腐与植被**的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硫磺的刺鼻气息。
杨凡在前引路,步伐稳健,神识以最小的消耗维持着身周二十丈范围的警戒。他选择的路线极为刁钻,往往走在看似最泥泞难行、实则下方有较硬土层或交错树根的区域,避开那些表面平静、实则可能是深不见底的泥潭或暗藏毒虫的水洼。他的《缩地成寸》并未全力施展,只是偶尔在跨越较宽沟壑或危险地带时,才会动用一丝真元,确保身形轻灵,不留明显痕迹。
顾诚紧随其后,努力模仿着杨凡的步法与节奏。他发现,前辈的每一次落脚都仿佛经过精确计算,不仅能最大限度节省体力,还能借助环境中的凸起或植物根系来反推加速。这种在险恶环境中如履平地的本领,让他暗自佩服不已。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周围的植被开始发生变化。低矮的灌木丛逐渐被一种高大、扭曲、树皮呈暗紫色、树叶稀稀拉拉如同鬼爪的怪树取代。这些树木之间,缠绕着大量湿漉漉、颜色深绿近黑的藤蔓,空气中那股硫磺气味也明显加重了,隐隐还夹杂着一丝甜腻,令人闻之头脑微感眩晕。
“小心,我们已经进入腐泽外围。这些是‘硫爪木’,其根系能释放微量毒瘴,混合此地地底渗出的硫磺气息,便是‘腐泽瘴’的主体,长时间吸入会侵蚀灵力,麻痹神魂。”杨凡传音提醒,同时从怀中取出两粒淡黄色的药丸,自己服下一粒,另一粒递给顾诚,“含服,可暂时抵御。”
顾诚连忙接过服下,一股辛辣之气直冲天灵,让他精神一振,头脑中的微眩感立刻消退。他心中更加警惕,紧跟在杨凡身后,不敢有丝毫松懈。
又前行了数里,硫爪木越发密集,光线被浓密的树冠和藤蔓遮挡得更加昏暗,几乎如同黄昏。地面上的泥沼变成了深黑色,粘稠如膏,冒着细密的气泡,散发出更浓烈的**与硫磺混合的恶臭。偶尔能看到一些颜色鲜艳得诡异的蘑菇或苔藓,在阴暗的环境中散发着幽幽荧光,更添几分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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