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腾冲,火山地热国家地质公园深处。
林凡从黑色越野车上下来时,空气里那股淡淡的硫磺味让他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这里不是洛杉矶马里布的海岸公路,没有咸湿的海风,只有山林间湿润的、带着矿物气息的暖意。
“林先生,这边请。”身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迎上来,胸口别着“国家体育总局运动康复中心”的徽章,“汤教授已经在等您了。”
所谓的“康复中心”并不显眼——几栋灰瓦白墙的平房依山而建,掩映在茂密的松林间,只有屋顶的太阳能板和卫星天线暗示着这里的特殊性。这里是体育系统内部的疗养点,不对外开放,接待的都是需要绝对安静的顶尖运动员。
林凡跟着医生穿过长廊。墙壁上挂着中医经络图和现代肌肉解剖图的对比展板,走廊尽头传来隐约的药草味道。
推开门,是一间宽敞的诊疗室。一面墙全是落地窗,窗外是蒸腾着热气的天然温泉池,硫磺结晶在池边岩石上留下淡黄色的纹路。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按摩床,床边站着三个人。
“小林来了。”说话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深蓝色中山装,面容清癯,眼睛却亮得惊人。汤明德教授,国家体育总局首席康复专家,中西医结合疗法的开创者之一。他身旁站着两位助手,一位捧着针灸包,一位正在调配某种深褐色的药膏。
“汤教授,麻烦您了。”林凡主动上前握手。
汤教授的手干燥而有力,握住的瞬间,拇指似有若无地在林凡的腕关节处按了按。“麻烦?我是怕你把自己折腾废了。”老人的语气毫不客气,“衣服脱了,趴下。”
林凡依言脱下运动外套和T恤,露出精壮的上身。三连冠赛季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右肩胛骨下方有一片深色的瘀滞,左侧腰肌有明显的僵硬条索,背阔肌的纹理虽然分明,但汤教授的手指按上去时,林凡不自觉地绷紧了。
“放松。”汤教授的手指像探针一样在脊柱两侧游走,“这里,T7棘突旁开两寸,压痛明显。这里,L4/L5椎间盘压力过大,代偿性侧弯。”他的声音平静,却每说一处,旁边的助手就在病历本上快速记录。
手指移到右肩。“冈上肌肌腱炎,至少是二度损伤。三角肌前束过度紧张,喙肱韧带有钙化倾向。”汤教授终于抬起眼,看向林凡,“季后赛第二轮,对马刺的G4,第三节那个隔人扣篮之后,肩膀是不是抬不起来了?”
林凡心里一震。那场比赛他确实在扣篮后感觉右肩一阵刺痛,但当时比分胶着,他喷了点止痛喷雾就继续打了,赛后也没对媒体透露。
“您怎么……”
“我怎么知道?”汤教授冷哼一声,从助手手中接过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在酒精灯上燎过,“你的身体会说话。只是你从来不听。”
第一针扎进右侧肩井穴。
酸、胀、麻,一股电流般的触感顺着肩膀窜到指尖。林凡深吸一口气。
“现代运动员,总迷信数据。”汤教授一边捻转针柄,一边缓缓道,“垂直起跳多少英寸,卧推多少磅,体脂率多少……但身体不是机器。机器零件坏了可以换,你的肩袖、你的半月板、你的跟腱,换得了吗?”
第二针,天宗穴。
“三连冠,了不起。”老人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责备,“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比其他球员多打了至少六十场高强度比赛,意味着你的关节承受了多出百分之三十的冲击载荷,意味着你的肌肉筋膜系统已经像一根绷了太久的橡皮筋,随时可能断。”
银针一根根落下:秉风、曲垣、大椎、肩中俞……林凡背上渐渐布满了颤动的针尾。热感从针孔向四周扩散,那些常年僵硬的部位开始松动,像冻土在春阳下慢慢融化。
“西医说你是劳损,是炎症,要打封闭,要手术。”汤教授示意助手端来一个陶罐,罐口冒着热气,里面是墨绿色的药膏,“中医说,你这是‘筋痹’,是气血瘀滞,是肝肾亏虚。治标还是治本,你选哪个?”
药膏敷上肩膀,滚烫。林凡咬紧牙关。
“我……选能让我继续打球的方法。”
汤教授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还算清醒。”他洗净手,在病历本上写下一行字,“从今天开始,每天上午中医理疗,下午西医康复。四周时间,我要把你身体里积累了三年的‘债’,清掉七成。”
治疗第三天,林凡被允许离开理疗室,到康复中心的药房“认药”。
药房是个独立的院子,三面墙全是古旧的木药柜,成百上千个小抽屉上贴着泛黄的手写标签:当归、黄芪、红花、骨碎补、续断……空气里弥漫着几十种药材混合的复杂气味,苦中带甘,涩中有香。
林凡站在院子中央,看着一位老师傅踩着梯子取药。戥子称重,黄纸分包,动作行云流水。
“觉得中药苦?”身后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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