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剑插在裂缝边缘的那一刻,最后一道铭文忽然亮起。地底深处传来低沉的响动,齿轮不再只是原地转动,而是开始一块接一块从深渊中浮上来,像被看不见的手重新排列,层层叠叠堆成一条螺旋上升的通道。墙壁还没完全成型,但已经能看出轮廓——一个倒三角形的迷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闭合。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的味道,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震动,让人胸口发闷。刘海抱着怀里的孩子,脚下的地面突然倾斜,整个人差点摔倒,膝盖狠狠磕在凸起的齿轮上,疼得他眼前一黑,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咬紧牙关,没让自己叫出声,下意识把孩子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生怕一个不小心,这小家伙就会掉进那深不见底的缝隙里。
林夏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指尖冰凉,掌心却微微发抖。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别看墙。”
可已经晚了。
左边的墙上突然浮现出画面:一间实验室,灯光惨白,仪器安静运转。穿白大褂的他坐在桌前记录数据,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那是他常有的深夜加班场景。镜头慢慢推进,显微镜旁边放着一杯凉透的咖啡,杯沿上还留着半个唇印。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重,城市灯火稀疏,而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不在身体里。
右边是雨夜街头,霓虹灯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一片斑斓色彩。他撑着伞,另一只手牵着林夏,两人笑着躲进便利店屋檐下。她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笑骂他总是忘记带伞;他低头看着她,嘴角扬起久违的温柔笑意。那一刻,世界好像只剩下心跳和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
正前方最深处的画面却截然不同——是他被钉在金属架上的样子,全身嵌满机械零件,脊椎连着粗大的导管,血液和冷却液交织流动。他喉咙里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断续的嘶吼、喘息和哀鸣。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仿佛身体已经不属于他自己。
三幅画面同时浮现,像是命运的一面三棱镜,照出了他人生中最真实也最撕裂的片段。
“这些都是真的。”林夏咬着嘴唇,声音微微发颤,“你不能停下。”
刘海知道她在说什么。这些不是幻觉,也不是程序制造的情绪陷阱,而是观测员留下的记忆烙印——一种能把人的经历变成真实影像的高科技产物。它们是时间的碎片,是意识的痕迹,更是他曾活过的证明。可越是真实,越容易让人陷进去。当一个人亲眼看见自己如何被爱、如何被伤害、如何一步步走向崩溃,那种冲击比任何噩梦都要可怕。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胸口起伏剧烈。怀里的孩子轻轻哼了一声,小手贴在他心口的位置,掌心温热,竟传来一丝奇异的安抚感。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像这孩子天生就能感知到他的情绪波动,并用自己的方式回应。
刘海怔了一下,低头看向这张稚嫩的小脸。孩子睁着一双漆黑清澈的眼睛,没有害怕,也没有疑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好像早就明白了一切。
这一眼,让他心里猛地一震。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某个废弃的数据站里,曾看到一段关于“回响之子”的记载:传说有一种生命体不是由血肉构成,而是由纯粹的信息凝聚而成,他们是系统重启前最后的记忆容器。如果这个孩子真是那样的存在……那么他所承受的一切痛苦,或许就是为了唤醒某种更深的东西。
“走。”他说,声音低沉却坚定。
他们迈步向前,每一步都踩在还未凝固的地面上。刚走出一步,身后的齿轮立刻重组,原来的路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座迷宫不是死的,它像是活着的,不断变化,只为筛选出真正有资格走到终点的人。
林夏摘下脖子上的项链,轻轻敲击地面,留下一道微弱的银光痕迹。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旧物,一枚不起眼的银吊坠,表面刻着古老的符文,据说曾属于一位失踪的时空守卫者。现在,它成了唯一能标记方向的东西——因为在这座迷宫里,物理位置毫无意义,只有情感印记才能穿透虚妄,指向真相。
“只能靠这个?”刘海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不然呢?”林夏喘了口气,扶着墙稳住身子,“你以为这是普通迷宫?它认的是情绪,不是路。”
话音刚落,前方墙面同时亮起三段记忆——研究员的冷静、恋人的温柔、实验体的疯狂,在同一时间播放,画面交错,几乎要把人的意识撕裂。画中三个“他”彼此对视:穿白大褂的他冷静推演公式;雨中的他轻抚林夏的发丝;被束缚的他眼中充满怨恨与不甘。三种人格在同一空间交锋,争夺主导权。
刘海太阳穴突突跳动,体内能量紊乱,经脉像被雷劈过一样疼。他感觉自己快要分裂了,意识被强行扯成三部分,每一部分都想掌控身体。耳边响起无数低语,有的劝他放弃,有的引诱他复仇,有的则轻声呼唤:“回来吧,回到最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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