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霉味渐淡时,龙志炼已摸到了第三块砖。他记得仇九方才的话——“第三块砖下”,便蹲下身,指尖在青石板缝隙里摸索。苏清雪握着寒梅剑站在他身后,剑穗上的冰碴子随着动作轻响,像极了昨夜无尘观檐角坠雪的声音。
“找到了。”
龙志炼的指尖触到一道凹陷,轻轻一推,青石板“咔”地滑开,露出个巴掌大的暗格。里面躺着个铜匣,匣身铸着九朵缠枝莲,锁孔里塞着块半化的蜂蜡——显然是母亲当年亲手封的。
他取铜匣时,袖口扫过石壁,突然触到片粗糙的痕迹。借火折子的光一看,竟是行歪歪扭扭的小字:“阿炼三岁,偷抓药杵,娘打手心,藏于砖下。”字迹边缘有淡淡药渍,像是被泪水晕开的。
龙志炼喉头一哽,指尖发颤。他想起幼时乳母总说他“顽劣”,原来母亲早将这些事记在心里。铜匣“咔嗒”开锁,泛黄的绢布下躺着块羊脂玉牌——正是他与仇九手中“龙泰”玉的另一半?不,仔细看,这玉牌上刻着“丹”字,与他怀中的“龙”“泰”合起来,竟是“龙泰丹”三字。
“这是……”
“你娘的丹方印信。”苏清雪凑过来,见绢布下还压着本《药王九章》手抄本,封皮边缘用金线绣着九朵云纹,“仇前辈说第九章是‘星引诀’,该在这儿。”
龙志炼翻开抄本,第一页便是母亲的字迹:“阿炼,若见此卷,为娘已不在。这九章里藏着药王谷的魂,也藏着星陨劫的解。记住,医者仁心,不在于救一人,而在于救天下——即便这天下曾负过你。”
他翻到第九章,只见上面画着幅星图,二十八星宿的位置与寻常不同,旁边注着:“星引诀需以星陨砂为引,天璇玉纳气,天玑玉导脉,待三者共鸣时,可引动星力涤荡体内寒毒。”最后一行小字:“左冷禅练的‘寒玉诀’,实则是偷学了药王谷的‘寒魄诀’,却缺了最关键的‘温养’一步,强行运功便会引动星陨劫,届时天地为炉,万物成烬。”
“原来如此。”龙志炼合上抄本,只觉掌心发烫,“左冷禅强夺天玑玉,是想用星陨之力强行突破‘心障’,却不知这反会让他走火入魔。”
洞外突然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苏清雪握紧寒梅剑:“是山熊!左冷禅用寒玉髓驱使它们撞洞!”
龙志炼将铜匣收进怀里,九曜剑出鞘三寸,剑刃泛着幽蓝的光:“密道往哪边走?”
“往东南。”苏清雪指着洞壁上一道刻痕,“仇前辈方才说,出口在泰山玉皇顶的‘观星台’下。但路上有处‘千药崖’,崖壁上全是毒草,莫要碰着。”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左冷禅的嘶吼:“龙家余孽!你娘的丹方在我手里,你若肯交出天璇、天玑二玉,我便饶你全尸!”
龙志炼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想起昨夜空明子断气前的眼神,想起母亲遗书里“同淋过雪的人”那句话,突然觉得这寒夜里的风雪,都不如此刻胸口的灼痛。
“阿雪,你记不记得无尘观供桌下的木匣?”他突然开口,“钟万仇说他当年想放我爹一条生路,可左冷禅拿他孙子的命威胁。”
苏清雪一怔:“你是说……”
“左冷禅的弱点,或许在他最在乎的人。”龙志炼将抄本贴身收好,“走,先出了密道再说。”
两人摸黑走了半炷香,密道渐宽,空气里飘来淡淡的药香。苏清雪举着火折子,只见洞壁上密密麻麻刻着药方,从“九转还魂丹”到“清瘟败毒散”,每味药的剂量都用朱砂标得极细。最深处有座石棺,棺盖上刻着“仇九之墓”——原来仇九早为自己备好了归宿。
“她没走。”龙志炼伸手抚过棺盖,“或许就在洞外等我们。”
洞外果然是玉皇顶的观星台。残雪覆盖的汉白玉栏杆上,仇九正倚着栏杆望星,白发被风吹得飘起来,倒像株倔强的老梅。她脚边放着个竹篮,篮里是热气腾腾的药粥,香气混着雪气钻进鼻腔。
“来了?”仇九转身,眼角的朱砂痣在雪光里格外鲜明,“我就知道,龙家的种,不会被这点风雪困住。”
龙志炼快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前辈,您怎会在此?”
“这观星台是药王谷的‘观星台’,也是泰山派的‘镇岳台’。”仇九指了指栏外的星轨,“当年你娘被押往刑场时,我就在这儿看星象。她死的那晚,北斗第七星突然暗了,我知道,药王谷的命数,要断在这一劫了。”
苏清雪将药粥接过来,递到龙志炼手里:“前辈,您喝些暖暖身子。”
仇九摇头:“我不饿。”她望着龙志炼臂弯的逆鳞,“你体内的星陨砂,此刻该与天璇、天玑二玉共鸣了。来,站到栏杆正中。”
龙志炼依言站定。仇九从袖中取出块青铜令牌,牌上刻着二十八星宿图,对准天空中的“天枢”星按下。只听“嗡”的一声,龙志炼怀中的天璇、天玑二玉突然发烫,与他臂弯的逆鳞连成一线,星芒自指尖涌出,在头顶凝成个淡蓝色的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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