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龙志炼与苏清雪已在嵩山道上。两人各裹了件青布斗篷,龙志炼的斗篷边角还沾着昨夜无尘观的梅枝香,苏清雪发间那支檀木簪子,在雪光里泛着温润的暖黄。
“前面就是十八盘。”苏清雪指着山坳里蜿蜒的石径,“我师父说,泰山的雪路最是难行,过了升仙坊,连云都会冻住。”她指尖掠过腰间寒梅剑的剑穗——那是龙志炼用无尘观的旧梅枝削的,此刻正结着层薄冰。
龙志炼将九曜剑收进背后的竹鞘,竹鞘是用老梅树的根瘤雕成,摸上去还带着余温:“阿朱说,药王洞外的朱果树,入冬不落果。我们且走且寻,总能找到。”他说着,从怀里摸出块烤得焦香的炊饼,掰了半块递给苏清雪。炊饼里裹着松子,是昨夜阿朱塞给他们的,还带着灶火的余温。
两人行至升仙坊时,雪忽然大了。鹅毛大的雪花裹着山风,劈头盖脸砸下来。龙志炼伸手替苏清雪拂去鬓角的雪,触到她耳垂上一点淡红——是昨夜替钟万仇拔银线时,被碎玉划的。他心尖微微一疼,将斗篷往她那边又拢了拢。
“龙公子,前面有人!”苏清雪突然拽住他的衣袖。
转过一块刻着“云步桥”的石碑,只见桥洞下蜷着个老药农,灰布棉袄结着冰碴,面前摆着个竹筐,里头堆着几株带雪的草药。最显眼的是筐角那株朱果,红得像浸了血,在雪地里灼人眼目。
“老丈,这朱果可是药王洞的?”龙志炼蹲下身,声音放得温和。
老药农抬头,脸上皱纹里结着冰:“小友认得朱果?”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摸了摸龙志炼腰间的九曜剑鞘,“这剑鞘的木料……是药王谷的老梅根?”
龙志炼心头一震:“老丈怎知?”
“五十年前,药王谷的仇九姑娘也爱用梅根做剑鞘。”老药农咳嗽两声,从怀里摸出块羊脂玉牌,“当年她救过我一命,说若有持‘泰’字玉牌的人来寻她,便把这信物交了。”他将玉牌递来,正是昨夜空明子给的那半块“泰”字玉。
苏清雪接过玉牌,见背面刻着行小字:“朱果三株,洞门自开。”
“老丈可是药王谷的守谷人?”龙志炼问。
老药农摇头:“老朽不过是个采药的。仇谷主当年被嵩山派追杀,躲进药王洞时,老朽给她送过半筐止血草。”他指了指桥对面的悬崖,“顺着崖壁上的藤萝爬上去,过了第三道石梁,就能看见三株朱果——可近年崖壁结了冰,莫要摔着了。”
“多谢老丈。”龙志炼将玉牌收好,从包袱里取出包伤药,“这金疮药请您收着。”
老药农却没接,反而从竹筐里掏了株朱果塞给他:“拿着。朱果活血化瘀,你怀里的天璇玉……怕是要沾些星陨之力,没有朱果护着,恐伤了经脉。”他说着,佝偻着背往桥洞深处挪去,雪地上只留下一串淡浅的脚印。
苏清雪望着老人背影,轻声道:“他方才摸剑鞘的动作,倒像极了……”
“像极了外公。”龙志炼接口。他幼年时见过外公——那是母亲的师父,药王谷的上一代谷主。记忆里外公总爱摸他的头,说:“阿炼的骨相,像极了你娘,像极了药王谷的人。”
两人爬崖时,雪已小了些。崖壁上的冰棱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龙志炼运起星陨砂护住掌心,每一步都扣得极稳。苏清雪跟在他身后,寒梅剑在腰间轻颤,似是在回应崖壁里传来的某种共鸣。
“到了!”
龙志炼的手刚触到第三道石梁,便听“咔”的一声——石梁左侧的冰层裂开,露出块半人高的石壁。石壁上青苔斑驳,隐约可见“药王洞”三个篆字,字口处结着层薄冰,在阳光下泛着幽蓝。
“是星陨玉的光!”苏清雪伸手触碰石壁,指尖传来刺骨的凉意,“这冰里有星陨之力,难怪左冷禅要夺天玑玉。”
龙志炼抽出九曜剑,剑刃轻触石壁。只听“嗡”的一声,石壁上的冰层簌簌坠落,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中飘出股奇异的香气,像是松针混着药草,又带着点清甜的苦。
“小心。”龙志炼握紧剑柄,当先踏入。洞内光线昏暗,待眼睛适应了,才见洞顶垂着钟乳石,每根都泛着淡青色的光——竟是星陨玉的碎屑嵌入石中。洞中央有座石榻,榻上坐着个白发老妇,正低头熬药。
老妇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她脸上布满皱纹,眼角却有颗朱砂痣,与苏清雪腕间的那颗竟有七分相似。见二人进来,她放下药罐,笑道:“龙家小子,苏姑娘,你们可算来了。”
“你是……”龙志炼喉头哽住。
“仇九。”老妇站起身,她的背竟挺得笔直,“你娘的师父,药王谷第八代谷主。”
龙志炼抢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前辈,我娘她……”
“我知道。”仇九摸出块帕子擦了擦手,“当年你娘替龙渊顶罪,我也在场。她临刑前托人带信给我,说若有一日龙家有后,要我教他‘药王九章’。”她指了指石榻旁的木柜,“柜里有《药王九章》手抄本,还有你娘当年留下的医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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